江在水与白丞相打着官腔聊了几句,低头喝茶,顺便微微侧首瞟他。
小孩子嘛,在这种半社交性质的宴会上,肯定更想坐在自己亲近的哥哥姐姐身边,而不是两个认识没两天的陌生人。
江在水很能理解小少爷的心理,借着下人上了菜、大家子弟食不言的空档,凑过去说悄悄话:“你不看看我给你的礼物吗?”
“不看。”白乌安戳着盘子里的豆腐,把它碾成碎末末,“不好奇。”
孩子气。
江在水从小就是“最小的孩子”,家里有哥哥宠着,在外面也是洋洋意气的“小天才”,大家对她都有些长辈对晚辈的纵容。
寥寥几个小师弟小师妹,都是小大人一般少年早熟,难得碰上这么个“小孩子”,她突然油然而生一股身为姐姐的责任感。
——也是白乌安纨绔得不像寻常小孩,反倒从另一角度和她“臭味相投”,否则以她的性子,别说责任感,不把麻烦精甩给游与明就不错了。
有了责任感的江在水很耐心,“看看嘛,他们喜欢什么我不知道,礼物都是随便选的,只有你的是我精心挑选的哦。”
白乌安耳朵动了动,心不在焉的搅了搅盘子里的碎豆腐,期期艾艾,“……什么礼物?”
“你自己看才有惊喜感。”江在水卖关子。
白乌安抿着唇,瞄了放在一旁的盒子一眼。
片刻,又瞄一眼。
就是不伸手。
江在水都替他着急,嘎嘣嘎嘣嚼着脆骨,被震地脑仁一动,福至心灵道:“我突然想起来,里面的东西不太好让你爹娘看见,你拿到桌子下面,悄悄打开。”
白小少爷“哼”了一声:“你当本少爷是什么人?”
他说完,招手叫了个小厮,让他挡在自己桌前布菜。
然后“光明正大”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满满的棉花与绸缎,和一个陷于其中、死死密封着的琉璃瓶子。
瓶盖上用特殊手法黏接着一片红木——炼制过的赤柳木,其性坚韧而富有弹性——同时以精细的手法焊接着白钢丝,与瓶身上的机关形成一个卡扣,使瓶子可以反复启封而不会漏气。[2]
琉璃难炼,赤柳难得,更何况是炼制好的这么大一个工艺精美的瓶子。
然而却比不上其中透着浅橘色的液体更令人好奇。
“这是什么?”白乌安伸手摸了摸瓶子,问道。
“哼哼,你有所不知了吧。”江在水撑着下巴笑道:“这是我和阿弋研究出来的一种饮品,名叫‘气泡饮’,制作麻烦,但口感新奇,和酒有点像,却不会醉人。”
她点了点桌面,稍微摆了个大人的架子,“小孩子别总跑去喝酒,小心喝坏了脑子——这瓶是橘子味的。”
白乌安扬着下巴睨她一眼,不屑道:“都和你说过了,我天生千杯不醉,喝酒是但求一败,又不是为了酒的口感。”
话是这么说,他手上却是十分小心翼翼地将盒盖盖上,把它轻轻放在一边,离桌沿一尺的距离。
好在丞相府的桌子够大,不然都不够他折腾的。
江在水笑眼弯弯地看着他口是心非的动作,小声问:“你现在还不高兴吗?”
白乌安把小厮挑好刺的鱼肉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肚,“我没有不高兴。”
好吧好吧。江在水妥协,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谁让你是小少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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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山川法(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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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家宴”办完,丞相夫妇也都是人精,借口“不参与年轻人的社交”便离开了。
江游二人和白家兄妹三个在丞相府转了转,毕竟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年人,聊几句便是共同话题,很快就称呼乱喊一气儿的聊在了一起。
白乌安路上折了枝柳条,走到湖心亭歇息时,半跪着坐在石凳子上,握住一边往水里放。
白长羽看了一眼,笑道:“你这是要演一出愿者上钩?”
小少爷哼哼两声,用柳条沾了水往他身上甩。
江在水同白长灵聊了一路的衣裙妆饰,正觉得口渴,捧着小丫鬟端上来的紫苏饮咕咚咕咚往下灌。
相比之下,白长灵就十分文雅,即使也是一路聊着走过来的,却只是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啜饮,和她在宴客厅里品茶是没什么两样。
游与明一路只是默默跟着走,偶尔被江在水扯过去说上几句,此时倒没觉得渴,拿着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抿。
女孩子坐在一起赏景,白乌安不好凑过去,又闲着无聊,便拉着自家二哥聊天:“我大哥呢?”
这小子就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白长羽戳了他脑袋一下,“你还说呢,刚刚宴席时你顶父亲那句也就算了,作甚在母亲面前提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