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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是哪家的小娃娃,毛都没长齐就敢找死了?”
男子的声音从阁楼上飘下来,不偏不倚地传进魏麟耳中。
魏麟警惕地抬头,瞬间摆出了防守的姿势,眼神狠戾。
钱府受了还灵阵大创,家主在床上有出气没进气的躺着,家丁丫鬟能跑的全跑了,雕楼画栋冷清的呈在月光下,虚幻的像影。
尤其是北面这朝霞楼,往日总有一二少爷小姐前来赏月,今日却空空荡荡。
倒是便宜了别人。
那声音的主人从楼上轻飘飘地跳下来,鬼一样落到魏麟身前,“咦”了一声。
他伸手勾了勾,魏麟下意识退后一步,便觉得自己衣摆下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无息令?”那人拿着木牌前后翻看了一番,不知看出了什么,讶异地挑了挑眉。
月光下,此人一袭白衣,面容俊朗,飘然若仙。
若不是受害者本人在此,真看不出他干的是偷鸡摸狗的勾当。
没了无息令掩盖,魏麟身上的灵气波动便挡不住了。
这顺了人家令牌的人自然是被打发来处理渡城事端的江照然。
他看了魏麟一眼,温和一笑,嘴里吐的却不是什么象牙:“小道友才是筑基修为吧,怎么就不知天高地厚地敢跑来钱府呢?”
他贴心地隐了“送死”两个音节,眼神里却明晃晃写着“不知深浅不自量力”八个大字。
魏麟心下忖度,此人当非是钱府中人,于是抿了抿唇,避重就轻道:“阁下可否将无息令还给我?”
“这是你的令牌?”江照然问。
不然呢?魏麟眉头皱了起来。难道刚刚不是你把它从我身上顺走的?
江照然看出他在想什么,笑道:“小道友别误会,只是这令牌还是我当年亲手送给一位友人的,今日却在你手里看见,实在稀奇,故而有此一问。”
“这是我……的令牌,我爹给我的。”魏麟把涌到嘴边的“谢家”咽了下去,压着焦虑与不安勉强答道。
“哦——”江照然拖着长音应了一声,摸了摸下巴,好像在深思什么。
魏麟深呼一口气,又道:“阁下说令牌原是您的东西,那自然是您想收回便可收回。只是小人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奉陪了。”
说罢,他扭身就要走。
“小道友急什么。”江照然一个闪身,又移到了他身前,俯下身子轻声细语:“这无息令是我给谢家大少爷的新婚礼,上面刻着我的铭印,做不得假。”
他抬眼,看着魏麟的表情,慢条斯理:“谢府灭门已有五年,你却说这令是你爹给你的……那小道友,你是什么身份呢?”
魏麟有一瞬间的慌张。
“我……”他双手紧握成拳,指甲狠狠地掐进手心肉里,让自己镇定。
“我不知道,我爹曾经是谢府的护卫,但在我还小的时候,他就不做了,带着我到了渡城住下。可能是在那之前,大少爷赏他的吧。”
江照然盯着他看了片刻,站起了身。
魏麟只听他好像是轻轻叹了口气,又笑出了声。
“……知道魏桃有个弟弟叫‘麟’时,我还恍惚了一瞬,没想到竟不是重名。”
魏麟反应了一下他这话,汗毛瞬间奓了开来。
……藏了五年,还是被发现了。
有一瞬间,他脑海里又闪过谢府的火光,却在下一瞬被他狠狠按下。
方才江照然展现出的实力足够让他意识到自己逃不掉,魏麟反手抽出防身的匕首,不退反进,直直刺了上去。
江照然毫不费力地避了开,轻巧地一夺,就将匕首缴获了下来。
“唉,我没有恶意,你先莫着急。”他说着,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
魏麟冷冷地看着他。
“你看,你也打不过我,我也没必要骗你不是?”江照然想了想,道:“是这样,我其实和你父亲有点交情,算是老朋友。”
真要说起来,江照然和谢家大少的交情算不上有多深。
谢家书香门第,代代是知礼数的好君子,江照然本人不是个守规矩的,却很看得上这些真正以“君子”要求自己的读书人。
当年容帝初登基,还有一腔壮志时,他也曾在宫中好生待了一阵,与朝中各大臣都称得上点头之交。
再追溯起来,“国师”这称呼容帝也曾说过要给他,只是他没要罢了。
江照然好歹是一观长老,不好随便掺和大庆国事,因此没留多久便走了。
再回来时,正赶上谢大少爷娶妻,他身无长物,就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搜罗了些价值差不多的当做随礼,给人家送了过去。
这无息令是他自己闲来无事刻的,本想拿去送给小侄女儿带着出门玩,结果临时撞见人家成亲,便一并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