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分钟。
吱呀。
门开了。
一直枯瘦如柴的手从缝隙中深处:“我……我要……”
沈洵推开门。
臭不可闻。
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跪在地上,空洞祈求的目光看向三人:“有……有吃的吗……求求你们……我愿意拿东西换……”
余曼歌给了餐盘。
他们不敢开窗,甚至怕风将这个年轻人吹碎了。
这个人看着很熟悉,孟千屿想起来第一天在幽冥号上见过他,他叫艾伦。
曾经也是幽冥号上的一员,在家乡有个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艾伦虚弱的沿着盘子边缘一点点咀嚼豆子,孟千屿趁机观察他的房间。
这应该不是他本来的屋子,墙壁上还挂着陌生的合影。屋内的行李箱处于锁闭状态,估计里面只有破烂的衣服。这一层的寝室都是独间,下一层才是大通铺。为了保证安全,没有人会选择空挡的铁架子床间。
就连尸体都知道独立卫浴的好处。
“艾伦。”孟千屿叫了他的名字。
艾伦茫然抬头:“你知道我的名字?我没见过你们……你们是谁?”
“是前哨站的卫生员,”孟千屿说。
“有……有救了?”艾伦眼中亮起了光,希冀的目光在他浑浊的、充满血丝的眼睛里格外明显。
“等暴风雪停了我们就可以离开。”孟千屿说。
艾伦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可是雪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雪啊,会一直埋葬我们,直到最后一个人死亡。我们的航行预计三年,也许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的时候,会有人发现我们的尸体……”
“我们有办法让暴风雪停下来,前提是找到船长。富兰克林船长去哪里了?”孟千屿问。
“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艾伦回忆说,“幽冥号上出现了人吃人的事情,相互残杀……人吃人,然后人又被人吃,他们脸上都挂着张狂的、疯癫的笑容……我躲在仓库里,然后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就在惊恐号上了,我就再也没见过船长了……”
孟千屿蹲在地上,与他的视线保持平齐的状态。
突然,她伸手扼住了艾伦的脖子。他的脖子又细又软,完全没有成年男人的力量。
脖子随着孟千屿手上的力道而歪着,艾伦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死了?”余曼歌疑问。
她知道孟千屿在看什么。
按理说,这个船上已经出现了活人献祭,像艾伦这种瘦弱的存在只能作为猎物,但他为什么还活着?
孟千屿毫不留情扒开了艾伦的衣服,只有伤痕,但没有致命伤口。
不是死人。
“别……别碰我……”艾伦小幅度的抗拒着,他凹瘪的肚子喘息着,肋骨分明,“我没有肉给你们吃……别碰我……”
艾伦已经没有在幽冥号幻觉中初见时那样年轻可爱,满脸的胶原蛋白。他更像电影里头发稀落受尽煎熬的咕噜怪。
“不吃你。”孟千屿安慰他,但在他衣服里摸索的手背碰到一些坚硬的玩意。
“不,别!”艾伦捂紧胸口。
孟千屿的手尴尬的停在了他的胸口上,沈洵看出来她手足无措,活像要强买强卖一样。
“我来。”
沈洵蹲下:“让我们看看你藏的东西,是你爱人的照片吗?”
在发现面前三人没有抢走宝物的意思后,艾伦颤颤巍巍说道:“是……是给我老婆的东西……你们、你们不能拿走……还有我老婆给我的、怀表……”
“不拿。”孟千屿说。
她也看不上啊。
缝在内部衬衫的口袋被翻开,里面有怀表、项链、一个罐头贴纸、不合适的戒指,几根动物毛发,以及一枚金币。这些都被小心翼翼地收好,可以算作是冰天雪地中唯一的纪念品。
船员说过,艾伦很喜欢给老婆带一些纪念品回家。
孟千屿拿起金币:“这是你的?”
“是……是我的……”艾伦承认。
“是你偷的。”孟千屿的声调没有起伏,“你从船长室里拿的?”
“不……不是……”艾伦矢口否认,但说话时越来越小,很不自信,“我……他……我是捡的……”
“是你偷走了那袋子金币?”孟千屿问。
艾伦说话有了底气:“不是我!这件事情肯定不是我做的,我当时也去追小偷了,我见到了一枚……我老婆喜欢金子,我要带回去给她的……”
撒不撒谎无伤大雅。
孟千屿拿起金币,上面刻印着十字架的图案。
这就是艾伦没有死在恶灵手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