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放开我！”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啊啊啊啊！”
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但她声音太微弱了，像是垂死挣扎的野兔。
“好疼……放开……”
“你们这群杀人犯，我变成厉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你们一个也别想逃、都得死、都得死啊啊啊啊啊！”
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
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传来：“小翠，玉山村带你不薄，你安息吧……”
孟千屿挤过人群站在了最前排。
玉山塔正前方搭起一处长方形红台，台上摆放一朱漆色棺材。小翠手脚被锁链捆住，正在拼命的撞击棺材板。孟千屿踮起脚尖想看看小翠，但棺材被厚重的红布盖着，看不真切。
村民有几个胆子大的兴奋喊道：“村长，快开始吧，别耽误了吉时！”
“对啊村长，我们盼这一天盼了好久。快点吧，大伙儿都等不及了！”
小翠厉声尖叫：“你们都是杀人犯！”
村长隔着红布凝视着小翠：“你变不成厉鬼，你会魂飞魄散。”
小翠崩溃，又哭又笑，声音刺激着孟千屿的耳膜。
不知何处来的风吹动红布，孟千屿看清了，小翠已经不能够称之为“人”，她的皮肤如同红蜡烛开始融化，生出层层叠叠的矿石晶体。
“这回可以拿去卖了。”
“这是天神的庇佑福泽啊！”
村长扬起手臂掀开红布，大吼一声：“——落石祈福！”
四名身穿白色短褂杉的壮汉扛着篮子大步走出，他们带着面具，从胳膊上的胎记来看，其中一人正是与小翠谈恋爱的三喜。面具遮掩了他的表情，但孟千屿发现眼睛隐隐发红好似刚刚哭过一般。
又一声令下，壮汉将四个竹编篮子倾斜，红色的朱砂如源源不断的浑浊江水倾泻而下，在落入棺材的刹那间，伴随着小翠的惨叫，棺材上腾出了滚滚白烟。
朱砂淹没了□□，如同熔岩吞没了女人，只冒出了点点晶石。
“落花！”村长喝道。
四名壮汉又将丧葬所用的纸花摆放在棺材内。
“进塔！”
村长的喊声抑扬顿挫。
话音刚落，村民们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玉山村，之所以有一个“玉”字难道是因为这里生产玉石？
而玉石是从女人身上产出的？
塔用来封印女人的冤魂，所以这辈子她都变不成孤魂野鬼？
孟千屿微微皱眉，目光紧紧盯着从塔内出来的三喜，她看见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块晶石。他偷偷摸摸的，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这应该是她所爱之人的尸体，也是玉山村噩梦的缘头。
如何才能结束这一切？
突然，一双若有若无的手搭在了孟千屿的肩膀上。
她回头：“小翠？”
“是我。”小翠恢复了没有患病前的美貌，“看见了吗，我就是这么死的，连尸体都没有就魂飞魄散了。”
“你把拉入梦境的？”孟千屿问。
小翠点头，柔声说道：“对，这个场景我回忆了一千次一万次。我无法投生，我想要离开这座高塔。”
孟千屿看了她许久，问道：“那你就相信我这个外乡人？”
小翠啜泣了两声，眼睛红红的：“我……我也只能找你了，毕竟我们心有灵犀……其实，我也不是想让你为难，我妹妹从外省回来了，她在找我，她一直希望救我。村里的人是不会放过她的，求求你们帮帮她，否则，她也会变成玉石的！我只希望妹妹希望她好好活着……”
孟千屿没有被小翠的情绪拉扯牵动，平静问道：“晶石是怎么回事？”
“玉山村是靠着卖玉赚钱的，但土里长出的玉再好也没有人长出来的好看。你去看那坟墓中都是被村长舍弃的玉人。”小翠无奈的叹口气，“这村子的财富是建立在所有人的痛苦之上，让我妹妹好好活着吧，让她离开。我也不求复仇了。”
看来，玉山村外的“玉人”是村长的杰作。
但是。
有些问题。
不对。
“你说谎了。”孟千屿表情严肃，“如果是村长造成的，那为什么之前没事？”
小翠慌了神。
“说。”孟千屿逼问，“和三喜什么关系？如果你真的被封在塔里了，怎么可能知道你妹妹来看你？”
小翠纠结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我本来不愿意说的，因为不是每个人都会变成‘玉石’，我是特殊的，我是被选中的。像我这种人从生下来就不被允许外出，也不被允许恋爱，但我还是偷偷违背了祖训，和三喜来往。我真的很喜欢他，即使他是村长的侄子，即使最后是他的朱砂杀死我的……可是我做不到恨他啊！那天我死了后，他偷走了我头盖骨化成的玉石，这是不被允许的，但旁人都不知道，所以我的魂魄分散至了玉石上，本来一直随着他……但他偷拿玉石被人发现，乱棍打死，而我就飘荡在这个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