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谈间,二人已经肩并肩地进入了正屋。
周歆检查了一番法阵,发现缺了几张黄符,便道:“法阵被人破坏了,我布阵时特意叮嘱过黄符不能动,恐怕这院里的奴婢有邪修的人。”
沈既白道:“我去将能进入正屋的奴仆关起来,以免他走漏消息。”
周歆道:“正好趁这个机会慢慢审,看看内贼究竟是何人。”
沈既白微微颔首,“偏房收拾出来了,你先去休息。”
周歆应道:“好。”
他转身走了出去。
坐在八仙桌前喝了半杯茶,周歆听见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歪头看过去,是张卿清捧着一个木匣子回来了。
他一屁股坐在身旁的椅子上,将木匣子推过来,道:“南市的翠玉阁送来的,说是张卿清十日前送了一对玉珏过去,要刻字。”
十日前。
那不就是张卿清离开唐府,在长风酒肆受惊的那一天。
“刻得什么?”
周歆打开木匣子,拿出玉珏看了看。
这块玉通透无暇,品质上佳,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张卿清道:“什么微尘三界里,我心清且微。听起来文绉绉的,不知究竟何意。”
话音刚落,周歆便看见刻在玉珏背后的那两句诗了。
我心清且微。
张卿清,唐久微。
她呼吸一凝,心道,原来他是属意唐久微的。
才子佳人,本是一段佳话,如今却成了疯子与娇娘,一个身死,一个神伤。
大抵是见她脸色不好,张卿清小心翼翼地问道:“这玉珏……有什么问题吗?”
周歆默了默,还是没忍住,问道:“如今你作为张卿清,打算如何处理与唐久微的关系?”
张卿清的神色难得地严肃起来,有些不情愿地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娶了她罢?”
周歆反问:“你不愿意吗?”
张卿清认真道:“她喜欢的是才子,而我顶多算得上风流。就算我愿意负责,婚后她发现我与原来大有不同,心生悔意怎么办?由爱生恨怎么办?这又不是现代,我就这样不清不楚地娶了她才是真的误她终生。”
“也是,这段姻缘是张卿清的,没道理让你来背。”
周歆耷拉着眼帘,低声道:“只是,恐怕会苦了唐七娘子。”
张卿清不以为意,“苦一时总比苦一世强。盛唐从不缺才子,没有张卿清,自然会有李卿清,赵卿清冒出头来吸引住她的目光。”
感情是世上最难解的迷,周歆也不知如何处理才算妥当。
但唐久微是她穿越后遇到的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意义自然与旁人有所不同。
周歆做不到坐视不理,也希望她能有个好结局。
她起身走进偏房,“我休息会,你安生点。”
张卿清撇撇嘴,也起身朝反方向的里屋走,“开玩笑,我一直很安生地好不好?”
*
沈既白回来时,见院内空无一人,便径自进了正屋。
偏房与里屋都阖闭着房门,看样子两个人都歇息了。
他走到盆架前,自怀中取出那块沾满鲜血的棉帕,就着铜盆清洗。
帕子上的血已经干透了,洗起来比较麻烦,他担心动静太大吵醒在偏房休息的人,更怕被旁人看见,动作很轻,洗得束手束脚。
一盆清水变得浑浊不堪,棉帕也被晕染成海棠红,依旧有处血迹未洗干净,落在眼中,莫名地透出几许暧昧。
未来及去深究,便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话本里都写手帕染血是为落红,沈少卿偷偷摸摸洗这方帕子,莫不是喜事将近?”
他浣洗地动作一顿,愠意自眸中一闪而过,却没立刻发作。
“张君误会了。”
张卿清不信,只当他是害羞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男未婚女未嫁,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
沈既白的声音隐隐含怒,“莫要胡言!”
张卿清走到他身边,低声问:“这帕子应是哪位女娘的罢?”
沈既白收起棉帕,冷声道:“与你何干?”
“看来是了。”
张卿清继续道:“若张某没猜错,沈少卿还与这帕子的主人有过肢体接触。比如说……”
他以扇遮面,意味深长地笑了出来,“牵手。”
沈既白转过身去,没有反驳。
“哎呀,又中了!”张卿清脸上的笑意更深,“牵手过后自然就是拥抱,沈少卿究竟是抱还是没抱呢?”
沈既白一声不吭地往出走。
“看来又中了!”张卿清紧跟在后,“抱完不亲,还能算是个男人?这亲完,可不就剩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