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啊——”了一声,神色有几分复杂。
“四郎君以前每每提及凌云君都咬牙切齿,一番深仇大恨的样子,如今倒是与往日有所不同了。”
说完,她又道:“往日是有什么误会吗?虽然左邻右舍听说是凌云君救了檀奴都不太信,说出来的话也不甚好听,可我总觉得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呐!”
“不,”沈既白道,“朝南衣就是这样的人。”
沈夫人道:“怎么会呢?若她真是那样的人,当初就不会主动帮忙。”
沈既白的语气十分笃定:“所以,她并不是朝南衣。”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沈夫人无法理解。
“那还会是谁?”
沈既白道:“不知,侄儿正在查。”
沈夫人更不理解了:“她又没害过咱们,你查她做什么?”
闻言,沈既白抬眼看来:“难道姑母不好奇吗?”
沈夫人不由得笑了出来:“好奇这个做什么?难不成知道了真相能让我的馄饨铺日进斗金?”
沈既白:“……”
他静默一瞬,道:“朝南衣不会无故找人冒充自己,此事蹊跷。”
“我看你呀!”沈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就是查案查多了,看谁都有嫌疑!”
看来姑母对她的印象很好。
沈既白不想再聊下去,话锋一转,道:“檀奴情况如何?”
“他很好,就是一提到读书还是会耍性子偷懒。”
沈既白道:“侄儿与王家打过招呼,明日便让他到王家学堂借读。”
沈夫人一喜,频频点头,认同到不能再认同,欢喜到不能再欢喜。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王家书香门第,祖上有“王孔子”之称,王三郎虽只比檀奴大两岁,却才华早露,六岁便能吟诗作对!让檀奴过去多多熏陶一番,不求成才,但求明理能辩是非。还是四郎君想得周到!”
虽然没有用早膳的打算,但是沈夫人都端进来了,自然不能驳了面子,沈既白坐在桌边,拿起馒头时微微一顿。
鬼使神差地,他试着将馒头掰成两半,往中间夹了些小菜,一口一口地咬着吃。
沈夫人从未见过这种吃法,不由得有些意外,“四郎君这是在哪儿学的新奇吃法?瞧着还蛮有趣的。”
沈既白垂下眼帘,想起那个极力在装,却装得漏洞百出的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挺有趣。”
瞧他这幅样子,沈夫人眉眼亮了起来,心领神会道:“可是和哪位娘子学的?”
闻言,沈既白吞食的动作微微一滞。
沈夫人看在眼里,喜上心头。
“我说四郎呀!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一下婚事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未等人说完,沈既白站起身,咬着馒头往出走,囫囵道:“侄儿先走了。”
“哎!”
沈夫人追了出来,“一说到这个你就不高兴,你也不看看,左右邻居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有了!”
沈既白赶忙加快步伐,逃命似的走远了。
沈夫人追到院门口,看着已经走出老远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
太清观,静室。
周歆坐在书库的地上看书,依稀听见院内传来了谈话的声音。
“真人为何要把它找出来?”
是长生的声音。
“当然是现下有人用得到咯!”
灵鹤真人笑了笑,声音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长生好羡慕,长生也想要如此厉害的法器。”长生喃喃道。
“你呀,若能改掉一练功就犯困的毛病,为师便送你一个。”
灵鹤真人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又慈祥,话语中还透着一股顽皮的味道。
“真的?”长生的声音里满是期待。
“假的。”灵鹤真人低低地笑了一声。
“真人又骗长生,骗便罢了不要捏长生鼻子……”长生的声音愈来愈近。
须臾,厅堂内传来了脚步声,声音愈来愈近,最后停在书库门口。
一推开书库的门,灵鹤真人便见他那位素来有洁癖的弟子席地而坐,低头看着摊在腿上的书,双手照着书生硬缓慢地结着印,因为动作幅度时大时小,扯得道袍松垮,压住了散落在脚边的乱七八糟的书籍。
听到这边的响动,她抬头看来,巴掌大的小脸皙白如玉,向下微垂的桃花眼弯起弧度,清丽淡雅的面容宛如一朵开得正盛的芙蓉,真是漂亮极了。
可漂亮归漂亮,这抹笑容怎么看都与往日不大一样,好似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亲和。
她起身道:“真人。”
灵鹤真人微微颔首,想起沈既白去而复返那日问的话,不由得思考起来,遭遇反噬,真的会令人心性大变?
长生眉眼弯弯地凑过来,“师姐在偷学什么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