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佳人在怀眉眼柔和的沈既白,再见他恢复回原本的模样,众人心中冷不丁地生出几许不适,纷纷收起八卦的心思,连眼神交流的小动作都停止了,气氛莫名其妙地有点紧张。
卢寺丞开口岔开了话题,“少卿为何会约在这个时辰审讯?”
沈既白道:“沈某着人去证人家里搜访。这个时辰,应当有消息传回来了。”
卢寺丞叹了口气,“拜裴侍郎所赐,此案如今引起多方关注,我们不仅要结得漂亮,还要令众人心服口服。”
孙寺正道:“早就料到裴侍郎会出来弹劾个谁,没想到他弹劾的是我们。按理说,以刑部与大理寺打断皮肉连着筋的关系,这种漏判情况,私下对接就行,他非要闹到御前,你们是没看见崔尚书的脸色,光朝会就瞪了裴侍郎半天。”
宋寺卿微微摇头,“裴侍郎当官几十载,若知晓变通,早就升任尚书了。”
沈既白道:“朝中需要圆滑的忠臣,但百姓需要刚直的纯臣。”
闻言,其他几位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均没再说话。
*
周歆坐在太师椅里,双手掩面,不知念了多少遍清心咒才平复心绪。
屋内屋外都静悄悄的,静得只能听见风吹动树叶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在耳边,听起来像人们偷偷的议论声。
时断时续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撩拨着心弦,搞得脸颊上的温度持高不下。
不知道他们会对沈既白说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会怎么解释。
周歆暗忖,这种事越解释越乱,也许他根本不会解释。
桌案上的卷宗被风吹起一角,她拿过一旁的笔架盖住,低下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地研读,逼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房门再次被人打开的时候,她已经将南市案的卷宗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
沈既白走进屋,转身关门时顺手插上了门栓。
她怔了怔,忽然有些紧张,“……你,你锁门干嘛?”
他一步步走近,淡淡开口,“以防万一。”
“万什么一?”心中升起一抹期待,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你,你要做什么?”
沈既白走过来,站在身侧,将几张符箓放在桌案上,“你可识得?”
目光落在那几张黄符上,周歆隐隐有些失望。
锁门只讨论案情,这和盖着棉被纯聊天有什么区别?
“你锁门……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
闻言,他微微扬起眉梢,眼底泛起一抹略显狡黠的笑意。
“不然呢?”
周歆:“……”
沈既白俯下身,一手撑着桌沿,一手撑着椅背,将她半罩在怀里,低头凑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清冽又熟悉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周歆才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忽然拉得很近,目光交汇的一瞬,好不容易降温的脸颊再次烫了起来。
她慌忙移开视线,抓起符箓定了定神,道:“这是傀儡符。”
沈既白保持着那个姿势,声音响在耳畔,如同覆耳呢喃,低磁动听,“如何使用?有何功效?”
“这个符咒对使用者的灵力要求很高,相应的,威力也很强。”周歆一一回答,“只要知晓对方的生辰八字,取得对方的血液,便能催动此符短暂地操控他人的言行。”
“生辰八字……”他垂下眼眸思量一瞬,忽而眸光一亮,“户籍文书。”
她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文库纵火案,与南市杀人案都与邪修有关?”
“不无可能。”
“在哪里发现的符箓?”
“他们的住处。”
周歆隐隐觉得不对,“你觉得他们像是在他人控制之下给出的证言吗?”
“不像。”沈既白心领神会了她的想法,“这符咒,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周歆颔首,“那他为什么这么做?”
沈既白顺着她的思路走,“能使用傀儡符,便能施展幻颜术,他想让大理寺将目标放在会幻颜术的修道士身上。”
“所以,背后捣鬼之人根本不会幻颜术,或者说,他并非玄门中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刻意引导你们往反方向查,想必早已准备好了一个嫌疑人,就等着你们上门去抓。”
周歆停顿一瞬,继续道:“此人心思缜密,引你们去抓他,定有后招应对。其实此案最关键的还是那个未被找到的凶器。仵作推测赵圃是被比较平坦的重物砸击后脑而亡,这个范围很广泛,锤子,砚台,石头等等都算。犯人自称是用砚台砸死了赵圃,只要找到这个砚台,便能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并非杜撰,并非屈打成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