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白从未隐瞒过他的天命姻缘,是她先越界,主动挑起了这段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
落得如今这个局面,也是半分怨不得他人。
周歆伸了个懒腰,强颜欢笑道:“有点乏了。”
沈既白不信:“……到底怎么了?”
他起身走过来,停在她面前,双眸紧紧盯着她,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周歆站起身来,“没怎么呀!”
“那为何要赶我走?”
“这个时辰……”她特意强调,“难道沈少卿是想留宿太清观?我这里可不是客室哦。”
这话说得暧昧,沈既白微显窘迫,急忙解释:“……我并无此意。”
“我知道呀!”周歆朝正室的方向走了两步,“你应当是打算用轻功飞回去吧?”
他跟在身旁,嗯了一声。
她迈上正室门口的台阶,“那我就不送你啦!”
跟在身旁的人没说话,只伸出手来,似乎是想牵她的手。
周歆默不作声地将手背到身后,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余光中,少年的手僵在空中,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阿周。”
闻言,周歆停下脚步,偏过头去看他,“怎么?”
沈既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唇瓣微微蠕动,似乎有话要说。
她悄然捏紧袖口,冷不丁地有些紧张。
静默一瞬,他低声道:“那你早点休息。”
周歆缓缓松了一口气,“你也是。”
迈上高台,走入廊下,直至她进入房间转身关门时,沈既白都始终站在那个位置,目光眷恋地看过来,一动都没有动过。
门一点一点的闭阖,少年的面容也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
周歆深吸一口气,几步行至榻前,趴在床上,心里闷胀得厉害。
院内响起轻微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沈既白在盥洗池清洗什么东西。这个声音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消失了。
四周安静下来,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风声虫鸣都没有。
屋内并没有燃灯,月光透过木窗的缝隙照射进来,为昏暗罩上一层朦胧的面纱,使周遭的环境变得虚虚实实,令人辨不清真假,有种坠入梦境的错觉。
片刻后,房门被叩响,沈既白的声音传了过来,“阿周。”
周歆捂住了耳朵,装作听不见。
“……歇下了吗?”
话音落地许久,始终无人回应,仿佛房内的人已经睡熟了。
这一句之后,门外也安静了下来,不再有敲门声,不再有人说话,甚至连轻微的脚步声都没有,安静得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切都不过是场幻觉。
独属于成年人的默契,让这段不恰当的暧昧关系结束得体面又得体。
扯过薄被盖在脸上,周歆辗转反侧,难受得几近窒息。
情意肆意生长,没有一点声响,却一直走在她的心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心道,最后一次。
周歆,你只能再为他难过这么一次。
长夜漫漫,曙光未明,室内室外皆是一片死寂。
*
翌日清晨。
周歆起身下榻,走到梨花木桌边,拎起茶壶倒了杯水,正准备喝,余光透过敞开一条缝隙的木窗,看见廊下坐着一个人。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就这么枯等了一夜。
她微微一怔,轻轻地推开了窗。
廊下的少年听见声响,回眸看来,目光交汇的一瞬间登时站了起来,“……你醒了?”
周歆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
他的眼底布满了血丝,神情也很憔悴,显然一整夜都没有合眼过。
“……我……”沈既白欲言又止,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周歆不可置信地道:“你不会是在这坐了一夜吧?”
少年没有反驳,只抿了抿薄唇,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夜里不冷吗?”
“冷。”沈既白道,“但我不敢走。”
周歆下意识道:“为什么?”
他语气笃定:“你在生气。”
周歆:“……”
所以,他昨夜去而复返,是想看看她有没有歇息,没有便想刨根问底。但见她没有回应,以为她已经歇下,所以守在外面,想等她醒来再说?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他喜欢的人,真的是自己了。
“沈少卿居然来得这么早?今日不用去上朝吗?”
院内响起了张卿清的声音。
周歆抬眼,见提着食盒的张卿清停在了沈既白身后。
他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见一个面色如常,另一个憔悴苍白,开口试探道:“……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