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声响将周歆从沉思中唤醒。
高阶上空无一人,仿佛刚刚那个人的出现只是一个幻觉。
认识这么久,哪怕以为她是朝南衣,在极其厌恶她的情况下,沈既白都没有不告而别过。
她立刻追了过去。
“沈既白!”
那抹孤寂的身影行出月亮门,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周歆追出静室,跑到他身旁伸出手去想要拉住他,却被他轻轻侧过身躲开了。
“……别碰我!”
沈既白的态度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凶,语气更是冷漠至极,带着浓浓的怨怼与愤怒,听得周歆怔了一怔。
怎么突然间就生气了?
她小跑几步拦在人面前,仰起脸来打量着他,见他的眉心拧在一处,微红的眼眸里满是愠意,不由得更奇怪,也更茫然了。
“你怎么了?”她道,“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沈既白别过脸去,并不与她对视,也没有理会她的意思,绕过她继续向前走。
他的愤怒那么明显,可周歆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
她下意识追上去,却听见了更加冷漠的声音。
甚至,他是咬紧了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出蹦的,“别,跟,过,来。”
这声音透着决绝,周歆脚步一顿,没敢再上前一步。可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人渐行渐远,咬了咬唇,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对,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啊!”
话音一落,少年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心里升起一抹期待,她正想提步追过去,便见他侧过身,回眸看了过来。
明晃晃的阳光下,那双墨瞳仿佛染了血,红得触目又惊心。看得周歆倒吸一口凉气,隐隐感觉不妙。
为什么他看上去更生气了?
目光交汇的那一瞬,沈既白咬牙切齿地道:“你竟然还有脸问!”
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周歆也气了起来,理直气壮地道:“我到底怎么了!难道我救你还救出错来了?!”
不知究竟是哪个字眼刺激到了他,他瞳孔微微一颤,眸中盛满了愤怒,“所以呢?!”
所以什么?所什么以?
所以什么啊!
周歆眉头一皱,变得更加迷茫了。
沈既白抿了抿唇,干脆利落地收回视线,拂袖离去。
见状,周歆也彻底气了起来,用力跺了下脚,大喊道:“你简直莫名其妙!”
少年身形一顿,随即又加快了步伐,转眼间便行出甬道,不见了。
“吵架啦?没哄好?”
张卿清以扇遮面,从一旁冒了出来,满眼的幸灾乐祸。
周歆憋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撒。
她瞪着他,“你挺八婆啊!”
“人类的本质是八卦嘛!”张卿清扬了扬眉毛,“需不需要我帮个忙,在中间撮合一下呀?”
得了吧!
沈既白生气前还特意提了张卿清,让他帮忙,岂不是越帮越忙。
她没搭理他,径自走回厅堂,在桌案边坐下来,盛了一碗稀粥,边喝边问:“真人呢?”
长生鼓着腮帮子,囫囵不清地回道:“在迎仙阁讲经呢。”
“那你还在这吃!”
她拎着衣领将人提了起来,向外推,“去上早课!”
长生抓走桌上最后两张古楼子,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现在,”她深吸一口气,将烦乱的情绪通通压了下去,“能说说你是如何请动宋公的了吗?”
张卿清从怀里掏出一只睡眼惺忪的仓鼠,放在桌子上。它好似对这两个人全无防备,哪怕突然换了个地方,也只是换了个姿势打瞌睡。
“是它报的信。”
周歆觉得稀奇:“它如何报信?”
“大理寺那几名衙修,先是抓住了它,然后才收服食梦兽。你说它在幻境里救了我,我自然不能看着它被关入锁妖塔,就买通了那几名衙修,将它要了回来,没想到它一出来就跑了。”
张卿清道:“跑了就跑了吧,可它晚上又突然出现,说你们遇到了危险,衙修不信。它想要传灵,没有人愿意配合,它便燃尽了妖丹,将看到的画面传递了出来。”
周歆动作一滞,“……燃尽了……妖丹?”
张卿清用力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但它确实是没有办法了,毕竟是一个妖怪,没有人信它说的话。”
周歆看着睡熟了的仓鼠,一时间说不上来话。
张卿清自顾自道:“衙修见事情不妙,立刻回大理寺,想将情况禀报给宋公。但衙役不让他们进七录斋,我就大闹了一场,这才见到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