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悠着点,要是玩脱轨了,不老实依附扶桑树根,会把自己的命赔上。
簌棠再次点头。
交谈结束后,两人闭目,以各自的灵识向扶桑树根探去。
*
这种感觉很奇妙。
扶桑树仿佛有治愈人心的作用,灵识甫一进入,独属于树灵的灵力,便缠绕着她的灵识,却并不束缚,而是漾起淡淡涟漪,如推波助浪,送人去更远的地方。
那灵力暖融,有点像浮桑的灵力,叫人如沐春风。
她觉得四肢都暖洋洋的,整个人都飘忽。
可渐渐地,不知过了多久。
随着越来越深地探入扶桑树底,鬼域的阴冷好似已能感受到,蚀骨的萧杀之气浸入灵识,轻飘飘的感觉不再有,整个躯体也随之沉重起来。
更让她心沉的是,无尽的寻找中,丝毫察觉不到莲笙灵魂的气息。
又是良久之后,灵识越来越沉闷,周遭成了吞噬一切的漆黑。
“簌棠。”恰时,浮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原来他的灵识一直就在她身旁,“该回头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簌棠有些不甘,“还没到最深根之处吧?再等等。”
“不可。”浮桑道,“鬼域有异动,再查下去,已有危险。”
什么异动?
一瞬间,簌棠心中闪过无数思绪,关于魔界,更关于魔界子民的。
“簌棠?”
她想了一会,还是再次一头扎进黑暗中,“再往下一点,就一点……”
浮桑在背后呼唤她。
她却觉得更深处也有什么在呼唤她,那一声声十分急切又熟悉,令她阵阵心悸,是莲笙吗?
一狠心,她奋力向那处追去。
“簌棠!”
*
浮桑的呼唤声渐渐变得很远。
可是,黑暗却并未越来越深,仿佛有什么青光落在眼睫,她觉得呼吸一滞,下一刻,光明又骤然而至。
依旧是繁茂的森林。
恍然间,她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话,那声音极轻,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在说着……
“青鸟!”
簌棠一怔,这下听得无比清晰,下意识回过头去,却错愕更深,整个人顿住了般停在原地。
女子面容明艳恣意,微微上挑的眉显出几分凌厉张扬,朱唇微张,满是得意春风。
——是她自己,可神态却有区别。
“青鸟,那几个不长眼惹恼你的魔,我已替你教训过了,别生气了!”
簌棠细细看眼前的女子,得见她满目凌厉,眼底却有一丝深深看向她而带起的温柔。
她明白了过来……这是原身,魔尊簌棠。
而后,她又听见自己无奈开口,“我并非生那几个魔族的气,而是气他们伤了你,你的伤可好了?”
“一点小伤而已。”原身满不在乎道,“青鸟,他们惹你难过,我也生气……”
簌棠察觉到自己的破涕为笑,感受到自己压抑的心疼,眼见到自己抬起手,抚了抚原身额间的一道血痕。
是青鸟的回忆……
她一瞬间反应过来。
此刻,是青鸟,因为自己的好朋友受伤而心疼无比。
是惺惺相惜,弥足珍贵的友谊。
……
时光稍纵即逝,如滚滚而落的水,触及却无法接住。再眨眼,画面一变,她和原身站在一处阴暗幽深的巷口,地上有一白衣小少年屈膝跪地,不住喘气。
血浸湿了他的衣襟,如白纸上溅了一团红墨,却仍不掩他纯然的神采。
她听见原身道:“……当然,也不是只跟着我。喏,这是我的朋友青鸟,我将她介绍给你认识,往后我们三人,就彼此照应了。”
少年顿时抬眸,那一刹那,他如墨的瞳色撞入她眼中,叫她心中一颤。
——是黎珩。
至此,他们三人结伴同行,不离不弃。
一切有如她在魔界之中听闻黎珩所言,时光匆匆,三人一路扶持,终于,原身登上了魔界最高之位,他们再也不用看人脸色生活。
原身对黎珩道:“阿珩,至此以后,魔族绝不以血统论高低,混血又何妨?魔族与兽族,不会有任何种族能看低你一眼。”
黎珩微怔,抬眸看原身。
下一刻,他又蓦然看向了青鸟,也就是她如今的视角。
她见他眸中藏着幽深的情绪,如一滩化不开的墨。
他一贯是如此,情绪内敛地令人无可窥探,他缓缓看着青鸟,问她:“不会看轻我,对么?”
她点了点头,听见自己笃定道:“对。”
对于青鸟而言,她当真从未看轻过他。
在她眼中,他如白纸,一身白衣一尘不染,那双漆黑如墨的眸也能是澄澈清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