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你…维护她了么?”簌棠顿了顿,迟疑问他。
她不知前世种种,究竟是谁在爱谁。
不知怎得,这是她的疑问,但也好像是原身的情绪在作祟,这原也是原身想问的。
虽然由黎珩的叙述来说,原身问这一句,在此刻不太合时宜……
她看着黎珩。
而黎珩缄默不言。
半晌,见簌棠没有追问,他垂下眸,说起了来这里找簌棠时,说到想让祁以遥离开的想法。
“她留在魔界,自然是最安全的。”他眼皮颤了颤,“可是,上一世她过得太痛苦,太束缚,她想要在无数牵制下获得平衡……如今,她活得恣意,终于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就在方才,祁以遥对着簌棠言明了自己的立场。
比之青鸟的瞻前顾后,处处小心,祁以遥一向果断如斯,敢做敢为。
——即便这一世她真的是仙族,却仍然选择了魔界。
簌棠垂下头,她沉默了很久。
黎珩好似也再说不出来什么,他静静站在她身边,陪她站了很久。
最后,他打算告辞。
长腿一迈,却又顿了一步,折回来深深望着簌棠。
“昔年青鸟离开后不久,你便失去了记忆,阿棠。”黎珩道,“我知你痛苦愧疚,如今往事已逝,遗忘或许也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你是魔界之主。”
魔界之主,需要担的责任太多了,可原身的私情也太多了。
彼时,原身或许也陷在痛苦自责里,无法解脱。
遗忘对于君王而言,是最快走出感情桎梏的方式,她要以魔界为重。可对于被遗忘的朋友而言,这多么不甘又不公平。
黎珩曾经也是怪过她的吧。簌棠心想,怪原身如此绝情,遗忘了本该记住一辈子的友情。
因此,她和黎珩才逐渐陌路,一个是因为遗忘,一个是因为无法释然。
直至此刻……
可簌棠抬眸,与黎珩对视的那一瞬,她错愕,错愕后却觉得并非是这样的。
“你……”才道一个字音,可她的声音太轻。
轻到黎珩并没有听清,他转身离开,行色匆匆。
看他的背影,好似寂寥又冷漠,孑然一身。
*
不久之后,浮桑回来了。
簌棠找不见他,他却能很快找到她。白猫落地轻巧无声,倏然落至她坐着的高阁雕栏之上。
“簌棠。”他见簌棠还在出神,轻唤了她一句,“该出发了。”
恰时有风,风轻拂树叶,阵阵婆娑叶落之声,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没发生,只余浮桑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与落日余晖交映,一切当真重归寂静。
半晌,簌棠才抬头。
小猫如同踏风而来,化开了所有郁积的情绪,他才是她来到这世界的朋友。
“阿浮,我等了你好久。”
真的等了好久,这两日她一直在找他。
浮桑微怔。听出她的语气很轻,并没有责怪,反而温柔。
“我找不到你。”她说。
浮桑沉默了一会儿,察觉到她此刻心情并不算好,尾巴一颤,化身为人。
他一步步走到她身边。
少年步伐也如猫身一般,优雅又轻缓,矫健却并不浮躁,他微微俯身,“……往后不会了。”
簌棠抬眸看他,撞入他眼帘。
“伸出手。”他凝视着她。
簌棠不由得照做,下一刻,他攥紧她的手,在她掌心轻点。
和暖的灵光乍现,手心浮现一道印记。
耳边是他如往常般平静的声线,又无端因轻声而缠绵,“我为你留下印记,往后,你不会再找不到我。”
簌棠怔怔地,半晌,手心传递来的热度越发清晰,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他牵住。
她指尖颤了颤,收回了手。
“好。”她努力忽视着那点不自然,轻咳,“出发吧,早去早回。”
浮桑看她,嗯了一声。
向风褚叮嘱好诸事,二人再次往东的方向出发。
明明距离上回出魔境,也不过月余,心境却变了许多。
云卷云舒,云蒸霞蔚,万丈霓光溺满天穹,是别样的暖色。从空中往下俯瞰,一草一木或有枯败复苏,可沧海桑田,是亘古不变。
少年与她并肩而立,待远离魔境之后,周遭万籁俱静,他才终于出声。
“簌棠。”
“嗯?”
“我有话与你说。”他深深凝视着她。
……
听完浮桑的一顿交代,再看天色,已然转向黯淡。
浓墨般的天际有一瞬诡谲沉重,遥遥去望,却有月上梢头,晕开浅淡而不容忽视的盈盈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