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光如柔韧丝缎,划破黑气,搅乱了一瞬杀阵的诡然灵力,直至扯住阵中九尾狐的前肢。
“阿棠,拉住他就可,我们相助你。”黎珩好似看出了她的打算,忽而出声。
簌棠抿唇。
来不及了,杀阵已成,尔白没有灵力傍身,他撑不过逃出杀阵时灵力的牵扯,他出不来的——
“阿棠!”黎珩急急唤她,却没有等来红衣女子的回应。
眼前一抹红掠过,众人只见簌棠足尖一点,借着牵引尔白的魔力飞速闯入杀阵中。
“类”如同附骨之疽,紧紧跟着她,红裙被淹没在混沌的黑暗中。
也是这一下,簌棠才发现,原来恶欲侵体无比剧痛。
当日宣山之中,若非浮桑出手,和鹿蜀施展了入梦之术。彼时,她就会体验这样的痛苦。
可是此刻,不可胜数的“类”只会比彼时多,痛也就更深重。
邪气几乎覆盖她浑身的肌肤,无处可躲,不是冰凉刺骨,亦不是灼热难忍,那是一种细密渗入骨髓的痛,耳内嗡鸣,牙尖发颤,连喉咙都被黏糊尖锐的痛填满。
眼前一片血红,几乎叫人睁不开眼,她也只得紧紧咬牙,捉紧了黑雾中尔白的前肢。
恰时,头顶有动静,青耕意欲俯冲而下。
簌棠动了动因被恶欲侵蚀身体而僵硬的手指,速度还算快,红光破空而去。
与此同时,属于浮桑的灵光顷刻而至,与她的魔力纠缠,一同打向青耕。
她没有停。
拉着尔白,足尖一点,飞身而上,眼也不眨地伸手扼住了青耕的喉咙。
再极快地反剪青耕翅膀后,飒飒破风声在耳边响起,她拼尽全力闪身退出杀阵时,忽而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的腰身。
“你不要命?”少年化作人身,揽住她的那只手不自觉收紧。
清润的草木香带着犹如阳光炙烤后的味道,这股气息在此刻极为暖融。
让被恶欲侵蚀而浑噩的她,有了一丝清明。
“我没死。”她道。
小猫曾经说,怕她会死。
浮桑偏头,清澈的眸中没有怒意,一眼看去好似仍是那么淡薄,藏在眼底的却是压抑不下的浓重情绪。
“你不要命?”他根本没听她苍白的辩解,又问了一遍。
“……青丘国主托付我照顾尔白。”她只好道。
“所以,可以不要命?”
“……”
青耕在她手中疯狂挣扎,力度让她的手也随之晃了晃,可如此紧要的关头,不知为何,她还是不由被他深深吸引了这么一瞬。
少年眉目如画,眸色幽深,时常在他这张精致的脸庞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可是,一旦情绪浮现,如山水画上的墨花浮动,生出真正的花,生动又鲜活。
“阿浮。”她不由开口,喉间还有隐隐血腥气翻腾,又被她抑制下,“我没事,你看,我还好好的,不用担心我。”
他不说话,些微怔愣。
她勾出一个笑,此刻倒是真因他的关心松了松神,轻道:“乖啦,我有分寸,照顾得好自己。”
“你看,尔白平安救出来了,我也没事,对吧?”
浮桑将她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想要呵一声。
她身上明明还有伤。
但事态只是暂时缓解,簌棠的注意力已重新转回青耕身上,她冷声道:“青耕,此为魔界领地,你胆敢伤本尊,想必已想好代价。”
青耕瑟缩,然后更开始拼命反抗。
到头来还是怕死,它尖叫着,“魔尊!魔尊!你放开我,你杀我也没用,你不想知道幕后黑手吗?杀了我就没人告诉你了——”
簌棠冷呵了一声,“谁说本尊不知?不就是你的老东家,仙族圣鸟大鵹与少鵹吗?”
青耕瞳孔微缩。
“不是,不是!它们也只是下属,真正的幕后主使不是它们!”
它的话没能说完,簌棠已经掐住了它的脖子。
她的反问,本就是诈它的。
虽然心知大鵹和少鵹脱不开关系,但兽族虽有灵智,到底比不过人的思量。
大鵹和少鵹当然不是幕后主使。
三界之中,能想出这样阴谋,又蛰伏多年忍耐不动的,她循着原身的记忆,不一会儿心中便有了一个人选。
簌棠的手在不断收紧,鸟族的颈脖纤细易折,稍加使力,便能让它窒息。
濒死的极深恐惧,与自己喉间发出的嗬嗬气息声,顺着骨髓传到脑子里,青耕终于忍不住。
“——是仙尊,是仙尊啊!魔尊,饶我一条命吧。”
簌棠不打算饶它。
她对兽族多加宽容,源于她多年来与毛茸茸相伴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