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会有,或许没有。
可在微乎其微的时间里,青丘国主的决定就是最好的办法。
“好。”浮桑答道。
尔白也察觉到了什么,瘦弱的前爪紧紧抓着自己的母亲,声音几乎打着颤,“母亲,您要做什么……”
青丘国主想回答,可眼中的哀伤怎么也化不开,要开口的话也变得黏涩,无法张口。
“不可以,不行!母亲!”尔白变得激动起来,他的声音沙哑,死死抓着自己的母亲。
灌灌化作人形,也冲上前去,想要拉住尔白。
在场的兽族,无一不是苍白着脸色,表情沉重。
簌棠晓得,天然懂得阵术的兽族,或许都比之她更清楚将要发生什么。
浮桑没有化回白猫,他双手微抬,绚丽的灵光自指尖绽开,于此同时,青丘国主阖目,周身开始散发着微弱却温柔如星辰的光。
“不,不要……”尔白发出呜咽的哀鸣,他哀求自己的母亲,又哀求浮桑,“让我来,我知道九尾的血肉可以凝魂,我本就打算救出母亲后——”
“尔白……”极轻的一声,国主唤他。
血缘是神奇的相连,纵使相隔万里也能有感应,何况近在咫尺。
尔白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颤巍巍低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哀求声只变得更加戚戚。
“尔白,这几百年,你受苦了。”国主眼底流露出极深的不舍,她似乎想笑着面对自己的孩子,最后笑声却如哭,“你还这么小,就遭受了这么多的苦,往后答应母亲,自由自在地,去看看这广袤天地,好不好……”
尔白愣愣地,反应过来后疯狂摇头。
极其瘦小的小狐狸,俯低身子,看着母亲身边泛出的细碎之光,用力拱动她的身子,想让她站起来。
“换我来,换我来吧母亲……”他的声音已带了极重的哭腔,哭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你还太小了。”国主一声叹息,“你还那么小,母亲舍不得离开你,可更舍不得你离开啊……”
“我不要……”对于尔白来说,他两百年执着救母,怎么能在救出母亲后,再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我不能看着你死,母亲——”
穷途末路的呜咽嚎叫,幼小的白狐周身骤然爆发出极强的光晕,灌灌惊呼一声。
他想自毁,用他的魂来换青丘的亡魂自由。
浮桑皱眉,沉声:“簌棠,帮帮我。”
很多时候,无论是人还是更显懵懂的兽,在走投无路只能选择一个保护时,都会下意识去选择那个幼小孱弱的。
或许是新生代表着希望,或许是舐犊情深,簌棠的手僵了僵,抬手,凝出束缚之术。
无数绯光顿时从她袖中窜出,飞快地网缚住尔白的四肢。
幼狐目如血珠,尔白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青丘国主朝簌棠看了过来。它似乎察觉到簌棠的纠结之心,轻笑了一声:“尔白还做不到……”
因而,唯有它才能拯救亡灵。
“而且,吾乃青丘国主。”它阖眼,声音坚毅又决然,“救族人是义不容辞之事,也比永生永世压在青丘,看族人消亡好。”
对于它而言,目睹自己的族人受苦了两百年,亡灵无法挣脱,每日都是茫然的哀嚎嘶吼,这比自己遭受永劫之罚,还要痛苦。
救下所有子民,才是它真正的解脱。
“求求,帮我照顾尔白。”而此刻,它同抱住它的尔白一样,同样流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它看向的,却是正网缚住尔白的簌棠。
浮桑不管怎么说,还是只小猫眯。
簌棠是离得最近的人,她觉得,许是这个原因让青丘国主托孤于她,抿了抿唇,半晌,她答道:“……好。”
刹那,强光骤亮,又蓦地消散。
寂静一瞬后,尔白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母亲——”
众人看去,原地已没有了那高大却骨瘦嶙峋的母狐身影,唯余尔白维持着俯低在地的姿势,僵住颤抖着。
灌灌双目通红,张着唇,半晌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指尖发白地攥住尔白的胳膊。
簌棠手指微动,散去了指尖的灵力。
祁以遥带着一众魔兽上前来,目睹这一切亦让她心情沉重,久久说不出话。
长久的死寂,唯余尔白的低咽声。
他好似再没有气力化作人形,仍以幼狐姿态跪倒在地。
簌棠微翁着唇,唤了他一声:“尔白……”
青丘国主希望他们这些人能照顾好尔白,尤其托孤于她,可最后是她在阻止他。
她已经做好被他以怨恨眼神看着的打算了,也晓得自己可能再也摸不到尾巴了,怎料尔白抬头,清澄澄的目光里只有绝望悲痛,没有半分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