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匪徒见到带队之人年纪轻,听了他的求饶后表情缓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轻蔑。果然是涉世未深的少年郎,岂能懂得江湖上的弯弯绕绕。
他脸上表现得越加的惶恐:“贵人,我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我带您去,求你不要杀我。”
“行。”霍去病笑了笑,这一笑如同凛冬融化,“那你便跟我说说,他们有多少人马,又做了多少起这屠村的事。”
他笑意更深,眼睛深藏的杀意更甚:“你若告诉我,我便不杀你。”
“我说我说。”匪徒闻言,立即爬上前,笑得谄媚,“寨子里一共就四十五人,其中有二十个都是妇孺老人,马不多,就六匹马,都是他们抢来的。”
匪徒犹豫道:“他们,他们屠了好几个村子了。”
见霍去病变了表情,那匪徒立即解释:“贵人,我原本也是良民,我是实在饿得活不下去了,走投无路才加入他们的。我才加入他们没多久,没杀过人,一个都没杀过。”
说着,那匪徒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可怜哟。
看起来他真的是被逼无奈一样。
可惜,这匪徒,长大五大三粗的,可不像好久没吃饱饭的样子,何谈被迫。
息禾看向了霍去病。
霍去病仿若未觉,他似笑非笑的问:“哦,你真没有杀过人?”
“真没有!”匪徒恨不得对天发誓,“贵人,若我真的杀了人,我就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好。”霍去病笑道,“姑且信你。”
匪徒见霍去病这般好说话,脸上的笑真实了许多:“贵人,我带您过去,您不杀我了吧?”
“不杀你。”霍去病点头,“去前面带路吧。”
息禾见霍去病这般便相信了这匪徒,这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风,忍不住骑马到他的身侧。
她咬了咬唇,见那匪徒已经走到了前面,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公子,这匪徒明显就是在说谎,公子为何还要信他的话。”
“哦?”霍去病玩味的看着息禾,“你怎么看出来他是在说谎。”
息禾道:“公子,我们出城门的时候,我们曾遇到了一具被饿死的尸体,那尸体瘦得都只剩下皮包骨,那样的人才是走投无路之人。可这匪徒这般强壮……”
霍去病唇角微勾:“继续说说看。”
“我从书中见过,这些匪徒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要加入他们,首先便要有引荐人。有熟人介绍才能入伙,若是硬闯,匪徒不仅不收,还会将人杀了,以免被暴露藏身之地留下祸患。”息禾说到此,顿了顿,继续道,“引荐人介绍进去之后还要有觐见礼,要给匪头送财,否则那些匪徒也不是那正眼瞧他。而最后,要想被匪徒真正的接纳,便还要练胆。”
霍去病虽然对此心里自有成算,但是对于这些江湖之事的确不是很了解,不由问道:“如何练胆?”
“杀人。”息禾小声道,“这些匪徒本就是干打家劫舍的勾当,他们不收没杀过人的,只有杀了人,没了退路,才会真正被匪徒接纳,要加入他们,手上必要见血。”
她家里曾有祖宗跑过江湖,将这些规矩记录下来,息禾在族里的藏书楼见过这般记载。
时间流传,而人性从未变过。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想来在这个时代,这里的匪徒的规矩也是差不多的。
息禾分析过后,笃定道:“公子,他在撒谎。”
“你分析得没错。”霍去病赞扬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问,“那你是如何得知这些江湖上的规矩的?”
息禾深吸一口凉气,甚觉自己被风吹坏了脑子,竟跟霍去病这等心思缜密的人提起这茬,这不是明白的告诉他,她不对劲吗?这些日子真是过得太顺畅,竟然把基本的警惕心都遗忘了。
她立即低头:“我只是想告诉公子这人不可信,至于刚刚那些话,都是我瞎说的。”
霍去病见她不愿多说,也未深究,微微一笑:“我自是不信他。”
息禾更疑惑了:“那为何公子要让他带路?”
霍去病并未解释,只道:“跟紧我。”
马疾行数十里,便见着一个山林。
林中的树木很密,还有灌木挡路。
冬天树上和灌木上的叶子已经全部脱落,雪堆积在枝干上,整个山林一片素白。
雪依旧在下着。
息禾骑着马回头看,只间马蹄的印子很快就被飘落的雪掩埋。
一片雪花,轻飘飘的落进了她的脖子里,一股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