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人接口:“是极是极,况且若这女子只是运气好,怎么没见其他人将纸造出来?那纸张洁白如玉,书写流畅,若没有仔细研究过,想必也造不出来的,怎能用运气好三个字便掩盖了其才能。”
这么一说,最先酸溜溜开口的两人被怼得不敢再说话。
“还别说,这息禾虽然为女子,但是其才能是有目共睹的。据我所知,她不仅改进了造纸术,还发明了数种极为好用的农具,听说不久少府便会将那些农具推广到地方。”
众人被勾起了好奇心,便有人问:“哦?什么农具?我怎么没听说过?”
息禾目光犹疑的看着那几个准备将她夸出花的茶客,若不是她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干,她都要怀疑这些人是她请来的托了。
她面饼也不吃了,继续竖着耳朵听着。
这时说书先生见其他茶客被吊起了胃口,他微不可察的勾唇,夸赞道:“这位客官说得没错,这位叫做息禾的女子可不是靠什么运气,而是真的有才能,我便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息小娘子的厉害之处。”
“甚好。”有人道。
说书先生捏着自己的山羊胡子,面色红润,感叹:“诸位只知道她造出了纸张,便利了士人,可有几人知道前几日在渭水河畔立着的水车,便也是由她亲自督建的?”
“我知道我知道。”有茶客立刻接口,“我来的路上看到了,据周围的农户说,那水车能自动灌溉田地,可是一个利民的好东西!”
说书先生道:“没错,你看到的还是其中一种水车,息小娘子还根据不同地形,拿出了适应不同地形的水车。”
“不仅如此。”说书人顿了顿,继续声音洪亮的道,“息小娘子还拿出了曲辕犁,比直辕犁要好用,能将土轻易破开!还拿出了滑轮吊车,利用轮轴与绳子组装,一个人便能抬起轻松抬起两担重沙土……不久的将来,想必诸位都能在市面上看到我说的这些工具!”
那说书先生说得抑扬顿挫,激动时,息禾见他还不小心扯掉了自己的一根胡须。
周围的茶客心情也被调动了起来。
“这小女娘真厉害!”
“对啊!她的才能不输男子!”
见状,息禾感叹,这说书先生不愧吃这碗饭的。
息禾被夸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由内心阴暗的猜测,莫不是她又得罪了谁,有人想要捧杀她?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侧有人,不由扭头看了过去。
却见霍去病不知道何时来了,正抱着胸站在她身侧低头看她。
在他身后,还站着数日不见的勾钺。
息禾立即起身,疑惑道:“公子,你们怎么也在这?”
茶楼的说书先生继续说着息禾的事迹,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刚刚茶楼里没有认识她的人还好,她还能心平气和的听一听。
如今霍去病就在她的面前,旁边还跟着个勾钺,都是知道她底细的,如今再听说书先生大肆吹嘘她有多么多么的厉害,她感觉到脚趾都尴尬得扣地。
霍去病没有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撩起衣摆坐在了桌前。
息禾便和勾钺一起站在霍去病的身后。
此时,她浑身不得劲,站立不安。
而说书先生,已经开始胡编乱造起她的身世。
他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了悲悯:“这息姑娘,幼时家里极为富裕,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可惜六岁那年,黄河决堤,家人全部丧生,只有她一人活了下来,还被卖成了奴隶,这小姑娘可怜哦,一遭之间身世巨变,明珠蒙尘……”
息禾愣愣的听着,心想瞎编也得有个数吧。
她扭头看向霍去病,见他饶有兴趣的听着说书先生说着那瞎编的悲惨身世,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很想立即捂住他的耳朵,让他别听。
过于羞耻了。
此时,说书先生说到动情处,还用宽大的袖口抹了抹眼泪,随后继续瞎编:“不过即便明珠蒙尘也有重现光华的一天,这位息姑娘从小就爱读书,还过目不忘,因当了数年奴隶,甚是知晓百姓之苦,因而发明了曲辕犁、水车等等农具造福百姓,是一位极为心肠极好的女子……”
息禾感觉这编得越加的离谱,她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里,感觉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早知道她从铁匠铺出来就应该直接回府,到了未时再出门去铁匠铺拿马蹄铁,她来这茶楼喝什么茶,现下整得她多尴尬!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询问霍去病,声音有些扭捏:“公子,您英明雄武,神通广大,可知道这背后唆使这说书先生这般吹嘘我的人是谁吗?是不是想要捧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