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月萤低头吃菜,钟离玉静静注视她。
过了一会儿,月萤张口,是唤“娘”的口型,但话到嘴边,变成“您也吃。”
听到这话,正用心欣赏自家女儿美丽吃相的钟离玉回神,眼神古怪,“萤萤,朕忽然想起一件事。”
钟离玉顿了顿,古怪的视线里多了一丝困惑,缓缓道:“萤萤,你好像好多天,不对,就是你养病的这三天你没有再叫过朕一句‘娘亲’了。”
这般说着,钟离玉察觉更多的异样。
言语正中月萤的要害,她颇感心虚,神情僵硬,干笑两声,侧眸挠挠后脑勺,语气生硬道:“有、有吗?”口吃的毛病好像回来了。
“有。”钟离玉笃定道,旋即旋即面色低落,眸光受伤,“萤萤,为何不叫?是朕哪里做得不好,你不愿意叫了?”
目及钟离玉受伤的样子,月萤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娘亲很好,对我很好,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钟离玉期待地望着她。
月萤大脑空白,倍感无措,不太敢见钟离玉,“没有只是,娘亲,娘亲......”月萤又卡住了,忽而灵机一动,“娘亲,吃饭!”
月萤让自己忙碌起来,飞快夹菜放在钟离玉碗里,未久的功夫,钟离玉碗里的菜也成一座小山峦了。
钟离玉没有追问,他相信月萤迟早会同他说的。
入夜,钟离玉没有离去,搬来椅子,守在月萤身边。
“娘亲,你做什么?”
“看你睡。”
月萤犹豫道:“您这样看着我,我睡不着。”
钟离玉不以为然道:“你睡你的,我看我的,我们相互之间并不妨碍。”
“娘亲,您不用守着我了,您更需要休息。”
“朕知晓萤萤是关心朕,但不要紧,朕若是困的话,大不了就在这里睡,萤萤难道不会收留朕吗?”钟离玉用手指勾走月萤散落在眉眼的几缕头发。
月萤垂眼,忽而提手挡住钟离玉的手,用掌心压了压碎发。
钟离玉动作一顿,怔怔注视月萤。
月萤嘟囔道:“娘亲,我已经长大了。”
闻言,钟离玉胸口淡淡的不喜霎时销声匿迹,包容了月萤突然冒出来的忸怩,温声道:“好,朕知道了,萤萤长大了,不过就算萤萤长大了,可在朕看来你仍旧是朕的孩子,所以,难道朕不能碰你吗?”
月萤抿唇,钟离玉把她当孩子看待,可月萤把钟离玉当做一个男人,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长辈看待。
沉默半晌,月萤揪着手指,磨磨蹭蹭道:“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就好。”钟离玉笑笑,重新给月萤梳理碎发,轻声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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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日,钟离玉一直在等月萤开诚布公说出心事,然而月萤不仅没有说出心事,还有意无意与钟离玉保持距离,还不想让钟离玉在夜里在她床边,她说这样不好。
对于自己孩子的要求,钟离玉无奈之下只好退让,选择顺从孩子的意思。
与此同时,她突然的异样让钟离玉困惑,伤心之余想不明白,紧接着月萤开始躲避他的怀抱和牵手,钟离玉的脸色变得难看。
后来几日,月萤与钟离玉保持一定的疏离,不再时时刻刻亲近他,不再黏着他。
月萤的改变让钟离玉很不习惯,禁不住去思考月萤为何如此。
养心殿气氛低迷,平静的表面下是莫名其妙的诡异,宫女太监个个觉出月萤与陛下之间似乎出了什么问题,不然陛下这些天的神色不会那么可怕。
宫女太监们百思不得其解,陛下和姑娘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厚,从来没有闹过什么矛盾,可是这一次,两人之间骤然就产生龃龉,毫无征兆。
养心殿上上下下的人愈发小心谨慎了。
万幸是钟离玉没有回到从前那个喜怒不定、暴虐无道的天子,养心殿没有见血,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丢掉性唯余只厨房是天天见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鱼成为钟离玉刀下亡魂。
钟离玉变了,变得会克制自己的脾气。
如今钟离玉心情不好,不会对着人肆意发泄愤怒和不悦,但会在厨房杀鱼。
他可不想再吓到月萤,也不欲意让月萤再瞧见他发怒发疯的模样,对孩子成长不好。
“唉。”钟离玉又宰完一条鱼,旁边的两大金盆里全是切得整整齐齐的鱼块。
鱼杀了很多,但钟离玉心中迷惘难过没有减少一点儿,反而越演越烈,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罩住他的心脏,憋着慌。
这几日,钟离玉想了很多,起初他以为是月萤介意他处置连家人,后来再度试探过月萤,确定她不是。
最后认为是孩子大了,脑袋瓜子灵活后,懂得东西更多了,便不肯同他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