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一瞬间又安静下来。
绵绵这会感觉到饿了，摸出手机点外卖时，看着空空的消息栏，心里也莫名空空的。
可她现在不想要想太多，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到了吃饭上面。
除夕夜那天，靳俞白心情挺差劲，他去赛车场耗了一天，回来的路上，世界一阵噼里啪啦的烟花声。
那阵滚着新年气息的声音让他一阵心烦意乱。
手机里有没完没了的工作讯息。
唯独没有绵绵发来的消息。
靳俞白从头划拉到尾，彻底没了耐心，直接将手机关机，丢到旁边的座位上。
他一个没留神，忘记拐弯，索性破罐子烂摔，沿着那条路一直开。
开着开着，他才发现那是条通往医院的路。
新年夜的医院门前堵起了长龙，抽完最后一根烟的时候，靳俞白耐心彻底耗尽，他将车钥匙丢给刚赶到的助理，下车透气。
也是下车的那一刹，他蓦地怔住。
黑夜里，霓虹灯火隔在他眼前，绵绵就站在医院的门口，瘦弱的身板撑着件宽大无比的病号服，很小心很小心地接过外卖员递过来的外卖。
她大概还很客气地跟人家说了一声谢谢。
风雪天里，小姑娘被冻地脸色惨白，风一吹，小身板就簌簌发抖着。
大雪天的，小姑娘不仅自己住院了，还连件外套都没得穿。
靳俞白的嗓子眼突然堵住，一股子酸涩冲上来。
第271章 微苦
绵绵被冻地发麻，拿了外卖便匆匆要往回走，可在她准备转身的那一刹，她猛地愣住。
空气里萦绕着很淡的男士香水的气味。
那是靳俞白身上独有的味道，微苦的薄荷味……
脑子还来不及多做几秒的思考，绵绵的身体便先有了反应，她愣愣抬眼的瞬间，竟撞上靳俞白漆黑一片的眉眼。
那天的风有些大，她的眼睛被吹地有些睁不开，只依稀觉得此时此刻，靳俞白的眼睛里好像也不是没有任何感情。
绵绵的唇颤了颤，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音节，又一阵夹着雪的狂风刮过来，刺骨的寒意让她皱紧了眉头，忍不住一抖。
她那一抖，显得她的锁骨更加清瘦了。
那一瞬，靳俞白的心口似被什么重重堵住。
那两天的赌气和气急败坏在此刻全部变成了一口长长的气。
气消了，却又变成了心口淤着的新的气。
靳俞白也是此刻才发现，自己这两天完全忽视了一件事情。
绵绵本来就比寻常的孕妇要瘦地多，这两天她更是瘦地厉害，脸小了一圈，锁骨也更加突出了，他在好些天前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肉，此刻是一点不剩。
皮贴着骨头，哪里像是被好好照顾过的样子。
靳俞白整个人呼吸都不顺畅了，他将手上的外套披到了绵绵的肩上，又取下脖子上的围巾，里一层，外一层地裹住她细瘦的脖子。
“冷也不会穿衣服？”
他先开了口，打破了那些天的冷战。
若不是绵绵脖子上，肩上都倏然被裹着靳俞白温度的大衣和围巾包住，她都要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的心颤地厉害，眼睛连眨都不敢眨，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靳俞白的眼眸里总算对她有了情绪。
那一霎，她也不知怎么地，眼睛突然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砸。
深冬的夜，绵绵那双眼睛湿漉漉的，似在愁山腰里滚过，只一眼，就有不尽的忧伤四面八方地涌出来。
似小溪，似大海。
靳俞白替绵绵围围巾的动作僵住，他这一生里的愧疚与反省，次次都跟绵绵有关。
他的四肢都好似被绵绵无尽的悲伤填满了，沉重地很，他再一次开口，语气竟带着不符合他这个性子的慌，“怎么了？”
靳俞白不问还好，一问绵绵眼泪掉地更加厉害。
她心里酸酸的，有着莫名的委屈。
靳俞白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你好时，还真让你生出一种自己是他小心肝的感觉。
可对你不好时，冷也是真的冷。
他的人生比起自己，太过不寻常，一个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太努力的人又怎么会知道怎么寻常地去爱一个人。
绵绵起初难过过，也真的有过想要恨他的时候，可靳俞白这人最大的魅力就是只要他站在你的面前。
只要他愿意稍微对你好那么一点点。
你就什么恨什么难过都不想要了，只想要溺在他那点微苦的温柔里。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绵绵有些受不了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她现在是他的太太，她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过日子不是只要一点点好就够了。
她睁着那双红地厉害的眼睛，用沙哑的嗓音问靳俞白，“靳俞白，你到底想怎么样呢？你真的想要跟我过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