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悦言如实说:“姐姐看着好相处,其实是不怎么和人深交的,除非那人她很喜欢,她愿意和你相处,愿意和外婆相处,就说明她很喜欢你们,至于是什么类型的喜欢,我也不知道,姐姐不和我说这些。”
夏璟嗯了一声。
明悦言说:“不过我很看好你。”
“怎么说?”
“你俩那么好看,不在意一起可惜了。”
夏璟:……
“开个玩笑啦,”明悦言笑,想了想她又提醒,“想走近姐姐的心是很难的事情,如果她不喜欢你,不和你在一起,你也不能因爱成恨,去伤害她,她…有她的难处。”
夏璟摇头:“我不会。”
明悦言也觉得她不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夏璟看着比当年的陆予姜顺眼很多。
“好了,你也别多想了,也不用去想最近姐姐为什么不来吃饭了,她不会来的,也不会去哪的,不是因为你。”明悦言没说什么原因,只是浅浅提醒她一下,毕竟这几天夏璟吃饭总是魂不守舍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若非必要,霍离雪不会在这几天,她生日前的这几天和任何人见面,这十几年都是这样。
这是关于霍离雪黑色纱布下的东西,夏璟瞬间意识到了这点,无论是谁,除非霍离雪愿意,不然不能随意去触碰。
*
二月五号,阴转小雨。
霍离雪早早地坐高铁离开了市区,两个小时后,出高铁站,又打了出租车,去了墓园,在墓园外的花店买了一束向日葵。
老板已经见过她很多次了,知道她今天一定回来,提前准备好了花束。
霍离雪付了钱,笑着说了声谢谢,转身进了墓园。
将花束放在明溪墓碑前,霍离雪伸手抚了抚明溪的照片,像从前那样静静坐着了几个小时,离开前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她的生日,就是明溪的忌日,所以这些年来她从来不过生日。
并且在这天的前几日开始就会在夜里反复梦见明溪去世那天,到处都是血,白色奶油已经看不清形状,涂抹在地上,又覆盖上鲜血。
霍离雪坐在回程的高铁上,看着窗户外飞驰的景物,她很困,但是不敢睡觉,她睡着后又是那一幕。
鲜活年轻的生命因为她,在那天按下了停止键。
霍离雪已经很多年没去主动想这一天了,但在这一天来临时,她的潜意识,她的良知,她的负罪感,会自动地让她反复回顾这一天。
那段时间的她很糟糕,十二岁左右,刚上初中,外婆病得很重,常年吃药,已经没了劳动能力,家庭情况很不好。
她成绩好,学校已经帮忙减免了学费和住宿费,明溪是她同班同学,经常把午饭分给她吃,明家父母知道后,每次装盒饭时,也刻意装的两个人的份量。
这种情况下,霍离雪是能好好完成学业的。
但外婆需要人照顾,她上学去了,外婆在家可能连饭都吃不上,没人管。
霍离雪动了退学的念头,她成绩好,可以休学,过一两年再接着读书也可以,即使上不了学了,她可以学其他手艺,也能养活她和外婆,对当时的她来说,自己的一切都可以失去,唯有外婆不可以。
本来已经在进行了,但在程序走完前,外婆就离开人世了。
村上有人说,老人是怕拖累她,才选择离开的。
村上有人说,老人这些年因为要养她,干了太多的活,才拖垮身体的。
村上有人说,她就是灾星,克走了身边所有亲人。
村上有人说,她妈当初就不该生下她这个野种,就该打掉。
村上有人说,她怎么好意思活下去,一滴眼泪都不流,还若无其事去上学。
霍离雪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流,正常上课,下课,回宿舍,像没事人一样。
她也在怀疑自己,她是不是没有心,为什么一点都感受不到悲伤。
直到外婆下葬那天,她亲眼看见村里的人将外婆埋进了那堆永远见不着光的泥土里,她像疯了一样跑过去拉着那些扛着锄头的人,拼命地推开她们,红着眼咬着唇让他们滚。
那么瘦弱的小孩哪有什么力气,把她抱在了一旁,大家都说呀疯了,怕她捣乱误了时辰会招来祸端,拿绳子把她困在柱子上。
霍离雪嘶喊着,双目通红,嘴角咬出了血,捆在她身上接触到肌肤的绳索在她挣扎中磨破了肌肤,染满了血色。
什么都做不了,霍离雪看着外婆被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