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着资料和新闻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思路,现在资管业务大多是“卖者尽责、买者自负”的原则,从管理人违反适当性义务的角度起诉理财公司承担部分责任,太难了。
“理财,中产家庭的返贫工具。”孟真感叹着,她刚经手了宋昊森的影视投资纠纷,又见证了吕静阿姨的营业信托纠纷。
三年疫情,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直在海里游泳,游着游着金银首饰全没了,临上岸连衣服也没了,整个一裸泳。
仪湘补充了一句,“对于我们家来说,返贫工具是你爸。”
孟真闭上嘴沉默了,她始终不相信父亲是这样的人。
摒弃信托公司在募集阶段违反适当性义务的诉讼思路,仪湘看着换锁芯偷公章的新闻茅塞顿开。
宝融信托在投资、管理、清算阶段是否履行勤勉尽责义务、恪尽职守了呢。
仪湘敷着面膜不好说话,她口齿不清道:“唔,无毒哟哦,我晓得了。”
无独有偶?她可真是她妈肚子的蛔虫。
孟真问:“你晓得怎么打了?”
仪湘举起同样敷了手膜的手指,回了一个 OK,“除了衣架子说的宝融信托投资的那个地产项目,这个信托还要求了地产公司进行股权抵押,用来增信。但现在那部分股权呢?”哪能什么都没了。
投资阶段,信托公司是否尽职调查了金创主体、被投资的跃进花园和增信资产的情况。
管理阶段,用于增信的质押物是否及时登记,项目出现问题后信息披露是否及时?
退出阶段,他们有没有及时对信托计划进行清算,对于金创是否采取了追偿?
两人熬夜到凌晨两点,一起把信托从设立到退出所有的流程都梳理了一遍。
孟真打着哈欠说:“小时候你陪我做作业,现在我陪你搞工作,还清了哦。”
“陪了几次就能还清哦,我陪了你十二年呢!”孟真摘了面膜,仪湘盯着她的嘴唇问,“你嘴巴怎么肿了?”
孟真摸了摸嘴唇,支支吾吾:“估计是晚上吃咸了。”
仪湘也不再追问,她上楼时听到那个男孩说他要回老家了,距离和时间是杀死感情的百草枯,慢慢的孟真就淡了。
孟真无神地望着电脑屏幕,她也没提肖源,心想,今晚的诉讼思路还是肖源给的呢,总有一天仪湘会对肖源改观的。
第二天仪湘又研究了一上午,下午她给吕静打去电话,“吕静,这个信托还有更大的问题,我们可以上诉。”
“湘姐,律师费和上次的受理费,加起来就七万了。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不想再试了。”上诉还要再交一次钱,吕静摇了摇头,她认栽。
她已经准备去跟女儿坦白了。
“真的,你再信我一次。这次。”仪湘握着手机,她还是不敢打包票。
李炳添上午开庭结束,大获全胜,心情好的不得了,悠闲地路过露台,看到仪湘皱着眉头在打电话。
大风吹乱了她盘起的头发,黑色发丝飘在空中。
他不自觉走近,听到她说:“上诉费我来出,如果败诉这笔钱我也不会让你付。”
那边踌躇半晌,支支吾吾:“怎么好让你付。”
“吕静,我们这多年的朋友,你再信姐一次。”仪湘恳切地说。
那边终于答应。
第一次失败,看似没有失去任何东西,但如果你想试第二次,就得去支付第一次失败的代价。
案子的标的高达百万,案件受理费跟标的挂钩,上诉费也要一万多。仪湘挂了电话,正愁要去哪里筹钱,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她多付了主卧的房租,现在荷包空空。
“律师来付受理费,真是闻所未闻。”这跟自己请自己打官司有什么区别。李炳添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李所!”仪湘把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她叫住他,“宝融和金创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调查了宝融旗下还在存续期的所有信托,资金投向金创的集合资金信托有 11 笔。前阵子暴雷了第一笔,宝融说是金创换锁芯、偷公章,您真的信吗?”
“会不会还有第二笔、第三笔,宝融跃进 96 号的资金规模是 2 亿,单这款信托产品的自然投资者大概就有两百位。”
“你想说什么?”李炳添回过头。
“我们至少有潜在两百位客户。”仪湘自信而又笃定地看着李炳添,“您给的精囊妙计很好用,我们得物尽其用啊。”
李炳添心想那当然了,“行了,你想干什么?”
“想向律所借一笔备用金。”仪湘说出真实目的,这一万她是真拿不出来。
李炳添就知道,中年女人一旦开始夸你,那数字绝对下不来五位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