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一句,别对你那个闺蜜许什么必胜的承诺。”这案子悬得很,带着蹭到一身的桂花香,李炳添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仪湘又给吕静打了个电话确认,吕静确定地说:“这个签名确实不是我签的,是客户经理代签的。”
“对啊,他凭什么代签,几百万的合同,我本来都不想买了,他非让我买!”这个小小的漏洞,仿佛给压迫吕静的天花板开了一束光,她从地上捡到了一把剑,这把剑让她讲话越来越有底气。
“湘,我这钱是不是能要回来了?”吕静终于感受到了阳台吹来的一丝凉风,心中的闷气散了大半。
“咱们先立案试试,我觉得有戏。”仪湘不敢把话说满。
“那个,你得来律所签个委托书,还有就是得先交一部分律师费,如果案子赢了,就是被告承担。”仪湘现在满脑子都是找案源打官司赚钱钱,亲姐妹也得明算账,更何况是假闺蜜。
“行!”吕静爽快地答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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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朝阳区朝阳公园南路甲 2 号,孟真盯着眼前正红色的国徽,这栋板正的建筑就是北京市朝阳区法院。
过年前他们一家吃过晚饭,来这边散步消食,孟庆杨还开心地给她指:“真真,你看,你未来上班的地方,离公园还挺近。”
她揉着雪球,只瞟了两眼就往前继续走,懒散地嘟囔:“以后得看好几十年呢,到时候看都看腻了。”
她本以为自己轻松地走过了桥,却在下桥时一朝落水,跌落河底。
如今再来,却是另一番心酸滋味。
“愣着干嘛呢,走啦。”李耀已经踏进门里,站在那儿喊她。
他们今天是来交起诉状的,同时要申请对恒河映像的财产保全,光是财产保全费就交了顶格的五千元。
孟真看着起诉状里一个个名字,那是她接触过的一个个活生生的当事人,这和在学校的模拟法庭里同学扮演的当事人是完全不同的。
他们对于自己曾做错决定的愧疚,对于未来了无希望的期盼,对于一线生机的渴望,那是她感受到的人类最真实的情感。
她知道自己考上法官助理时,曾在夜晚躺着幻想自己未来的生活,朝九晚五、一丝不苟地工作,对照每一项法律,去做一个公正的法官。
但这份工作真的是她热爱的吗?是她的理想吗?
孟真想来想去她好像真的没有理想这种东西,她只有爱好,她前二十三年人生无比顺遂,以至于她从来没有认真地去思考自己的理想。
但此刻交完起诉状,她走出大厅,头顶国徽,她知晓自己此刻存在的意义,于真实的存在中她生出一种热血沸腾的澎湃。
她想去为世界上那些可怜的受害者争取他们的原有的权益,让他们回归原本的生活,想让世界少一些去替真正的罪犯受罚的受害者,想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
孟真想起她曾陪肖源去法大听罗翔老师的一堂分享课,那位以幽默风趣、以鬼畜段子在网络走红的老师在分享会的结尾,一改常态、收敛神色,严肃而认真地说:“同学们,对于公平和正义的渴望是人类的出厂设置,无需灌输,只需要被激活。”
孟真知道那种毫无缘由地澎湃是从何而来了,她被激活了。
她想赢得接手的第一个案子!
她想成为一位优秀的律师!
当然了,立下理想的现实就是到了晚上十二点,她还对着电脑在研究诉讼策略。
同时没睡的还有仪湘,吕静今天交了 6 万律师费,律师和律所五五分,也就是说她能分到三万。
只要办完这个案子,她们经济拮据的状态就会大大缓解。
孟真出来倒水,发现主卧底下的门缝里竟然也透出来一丝光亮。
她敲门进去,“您怎么也没睡呢?”
刚问完,她想起来今天下午九人群里王靖雯发得一连串消息。
【湘姐竟然独立执业了!】
【她开单了耶!】
【打听到了,律师费竟然有六万!六万!】
【咱们累死累活一个月才三千实习工资,湘姐接个案子直接赚三万!】
李耀回去的路上还在跟孟真感叹,“真羡慕啊!我什么时候能拿到执业证?!”
“您独立执业啦?”孟真给仪湘也拿了杯水。
“别喝太多水,小心早上起来脸肿。”仪湘揪了揪孟真嫩嫩的脸蛋。
孟真不小心看到桌子上摆的文件,“委托人是吕静阿姨?”
信托合同?
“哎哟,你怎么看到了。”仪湘收拾着文件,家里有两个律师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容易泄露案件信息,“你就当没看见啊,记住保密”
“知道知道,她买信托啦?”孟真边说边去看仪湘电脑上的起诉状,“一百三十万,哟,被骗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