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是爸爸的‘书炉’,‘南北’是爸爸的字,也是我们的名字。”蒋一南见他盯着书炉,开口说道。
张晓阳拿着两人行李箱放去主楼,给姐弟俩留下空间。
秦理突然走过去,没进书炉,而是在墙根下起出一块砖头,从里面掏出一辆生锈的玩具小汽车。
“这是你放的吗?你还记得?你记得这里?”
秦理显然也被自己吓到了,拿着生锈的小汽车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他只是走过来,看到有松动的墙砖,就扒拉开,然后……难道是他小时候放的?
蒋一南又惊又喜,“小北,这是爸爸的书炉,小时候爸爸在这里教我习字,你就在外面玩,你,”
话还没说完,秦理将玩具扔掉,转身朝主楼走去。
复式主楼当然是完全现代装修,张晓阳保留原貌的同时做了装修,水电照明换下旧的,不过式样尽量还原。
“你的房间在这,”张晓阳指了指一楼一间重新改装过的卧室,“小北。”
秦理一直低着头,沉默地任由安排,看着张晓阳将学校资料放在他面前,讨好地冲他介绍学校有多好,以及满屋子的玩具。
有些的确能吸引秦理的目光。
不过他一直蔫头巴脑,不怎么说话,也不闹腾。
“小北,这是爸爸妈妈,”蒋一南指着全家福。照片的男人儒雅俊逸,女人温婉知性,女孩是十三岁的蒋一南,男孩是三岁的小北,“这是你。”
秦理第一次见‘小北’的照片,就是他,他依稀有小时候模糊的记忆。
可他对这个‘家’很陌生。
纪泽一找到他的时候说过,他的家人在找他,他会帮他找到家人,九岁的秦理没听出这两句话当中的矛盾,一直紧守纪泽一的告诫,不对任何人提及他的秘密。
“你叫蒋小北,我叫蒋一南,你看,”蒋一南将户口本摊开,“这是你的生日,还有,你的出生证明,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的照片。”
蒋一南摸着他的脑袋,“明天我带你去办理身份证明,小北,我们回家了。”
蒋小北很机械地翻着照片,也不说话。
“我看小北不对啊,这孩子平时话那么多,会不会……”张晓阳指向庭院,“我觉得在这里给他装个赛道,他可能会高兴。”
蒋一南站在庭院里,九年了,找到了弟弟,她才敢回来,她才觉得这里是家。
有好几次,纪叔叔说要带她回家看看时,她都拒绝了,这么大的院子,没有爸爸妈妈和弟弟,她害怕。
即便是祭奠父母,她也是去汐平公路。
“不动。不要动这座院子,”蒋一南收回思绪,“小北心心念念要去山路练车,院子还是太小,她玩不尽兴,物色一下附近的山道,看看有没有适合练车的地方。”
“车手我找了几个,组建车队也是分分钟的事,但是我们两个都不在这个圈子里混,车手良莠不齐,随便玩玩可以,真把小北交到这些人手里,你放心?”
蒋一南看向远处,“先养着,参加几场比赛再看情况,小北拆了石膏还要养半年,一年吧,一年后视情况而定。”
蒋小北一直不肯出房间,她只好将晚餐送进去,只当他是不习惯。
蒋一南拒绝了这边亲友邀约,至少要等年后,等小北愿意接受了再说。
皓月当空,时隔九年,躺在自己小时候住的房间里,蒋一南久久难以入眠,脑海里全是小时候的画面。
清晰的,模糊的,有趣的,温馨的,搞笑的……
爸爸妈妈的脸庞已经模糊,像是逆光加柔焦滤镜,她已经无法清晰的在脑海里描绘父母的容貌。
月光渐渐西行。
蒋一南全无睡意,起身披上外衣,在房间里站了会,想着小北也是刚来,会不会也不熟悉。
她蹑手蹑脚下楼,悄悄去开小北房间,却发现是反锁,只好轻轻松开把手。
叹了口气,索性出门。
江南的初冬深夜湿冷沁骨,庭院寂静,四空城市高楼林立,霓虹灯却打不到这座庭院,只是远远的围绕着。
书炉寂寥无声,记忆里,她晚上在房间里都能看到书炉里亮着光。
可此刻,月色都无法照进这座小小的,古香古色书炉。
蒋一南不知不觉已走近,终究没有进去,转身时无意看到庭院大门完全敞开。
周围杨柳堆烟,墨色如织,大门隐匿其中,深夜不仔细看还真难以发现。
蒋一南快步跑过去,门怎么开着?庭院大门的按钮在里面,外面是打不开的,她晚上记得清清楚楚,送走张晓阳后就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