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茶楼里的人格外有眼力见,见他坐的轮椅奢华昂贵,又见他眉目疏冷,瞧着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便也没敢多看,只偶尔用余光偷瞥几眼。
六子负责要茶点找位置,小小身板在人群中窜来窜去,看着极其灵活。
赵渊夸道:“这小子不错。”
乔鸢飞一脸自得:“我看人眼光向来准。”
赵渊听到这话,莫名沉默。乔鸢飞却已经扭过头去,专心听说书。
故事玄幻色彩极浓,乔鸢飞听了许久,才听出说的是开国皇帝。
说赵氏高祖出生时,曾有祥云围绕上方,又有百鸟前来庆贺,于是人人都知他是真龙下凡……而赵氏后人到了现在,唯有一个在出生时有过这种吉兆。
说到这里,那先生却停下来,端着茶抿了一口。
众人以为他是在吊胃口,谁知喝完茶,人家继续讲高祖去了,压根没说这出生伴有吉兆的人是谁。
乔鸢飞也被勾出了好奇心,她转头看向赵渊:“你也是赵氏后人,应知道出生伴有吉兆的是谁吧?说来听听。”
赵渊倚在轮椅上单手撑头,看起来很是索然无味:“我不知。”
乔鸢飞斜斜看他:“说不得?”
赵渊笑了下,颔首:“说不得。”
乔鸢飞便“啧”了一声,见那先生还在讲烂大街的故事,干脆起了身:“没意思,回去吧。”
他们进出门动静很大,总要多受些注目礼。
赵渊这会儿彻底习惯了,甚至还起了心思叫六子莫推,他自己来操作。
于是乔鸢飞和六子在前面走,赵渊在后面慢悠悠的往前晃荡。正在研究操控时,只觉身下猛地一轻,身后有人接了手。
他回头,却见支勒在轮椅后面冒了出来:“主子。”
第69章 他方才,好像……越距了
赵渊瞬间神情一肃,见乔鸢飞没有往后看,他低低问了一句。
“城门开了?”
支勒摇头,压低声音道:“属下从密道出来的。两日不见主子,属下实在担忧。”
这倒在意料之中。
赵渊点点头,声音也平缓许多:“城内情况如何?”
“封城后闹得人心惶惶,贼人却一个都没抓到,上边已经问责金吾卫了。”
“大理寺那边呢?”
“主子是说尤公吗?这贼首起先一直喊冤,受了刑后终于在昨夜改了口。今早属下出城时,听说他要见大理寺卿及刑部尚书,说是有重要案情上报。”
赵渊眼眸微眯,想起那日几个贼人说,雍州附近的村庄曾被屠戮干净。
若真有重要案子,恐怕也只会和这案子有关。
“随他去。”赵渊思索片刻,淡淡道,“当年圣人派我去雍州监斩,我不想重回旧地,三皇子便将这差事抢了。他以为雍州离上京千里,便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
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但凡做过,就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这事儿牵扯众多,若屠村一事真是三皇子干的,说不得他还会狗急跳墙到处攀咬,自己如今躲在城外反倒清静。
赵渊想到这里,目光落在前方。
身着浅色衣裙的少女纤细高挑,脊背挺得很直。阳光从斜前方照射下来,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
兴许是不被困在上京贵女的圈子里,这两日的她,性情与先前有着极大区别。
那走动时缓缓晃动的裙摆,再无步步生莲之态,反而俏丽又活泼!
赵渊看着,眼眸不自觉的微弯,他低声对支勒道:“你回城去,莫要轻举妄动。等城门开了,再带人来福安客栈寻我。”
“是。”支勒领命离去。
临走前,他好奇问道:“主子哪里寻来的这轮椅,真是好生气派!”
赵渊脸僵了下,语气莫名冷硬:“莫说废话!”
察觉支勒有些尴尬,赵渊又缓和了语气问道:“身上可带钱了?”
“带了。”支勒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拿出来,道,“主子不问属下都忘了,属下料到您这几日回不了城,便带了些银钱来。”
赵渊这才真正的身心舒展开来,他接过钱袋赞许道:“不错。”
支勒一笑,迅速隐去了。
乔鸢飞回头,见赵渊在悠悠的撑着轮椅往前走。
分明是看起来累赘的玩意儿,可他微微抬手时宽大衣袖顺着腕骨掠过,竟多出几分飘飘欲仙。
乔鸢飞想,世上果然没有丑东西,只有使用穿戴不妥的丑人。
赵渊这副样貌,就算裹上粗麻布衫,应当也有超凡脱俗之姿。
但今日这显眼的轮椅,倘若换了帜表哥坐上去,怕就成一团金尊玉贵的软包子了。
乔鸢飞停了步,目光扫过放在赵渊膝上的钱袋,眼中笑意加深:“这是送财童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