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母怀文的宝刀,似乎确实具有某种魔力。
可惜,再强的魔力,都敌不过,有些人的傻气。
逃跑中的宇文泰,忽然停下来,调转马头,直面对手说:你是不是叫彭乐?
彭乐也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给唬住了,也想看看,这死到临头的黑獭,会说些什么有趣的绝命辞。
宇文泰却骂彭乐:痴男子!
什么意思?彭乐懵了。
宇文泰说:今日无我,明日岂有汝耶?何不急还营,收汝金宝?
是啊,今天要是抓了他宇文泰,以后的朝廷,就是那些舞文弄墨的文官天下了,还要你彭乐这舞刀弄枪的人,干什么呢?
以后天下太平了,以你彭乐平日里的劣迹斑斑,躲得过法典罪名的千千万万?
想起刚刚被逼叛逃的高仲密,或许宇文泰所言,亦是不虚。
天下不能太平啊……
宇文泰的话语,让彭乐陷入了迟疑。
宇文泰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自己的金腰带,丢给彭乐,让他拿回去交差。
彭乐彭乐,知足常乐,放走了宇文泰,关闭了直通新时代的四次元入口,只拿着这条金带,回来向你交差。
你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心塞。
你真想拿着綦母怀文的刀,一刀捅了这彭乐。
可你又知道,捅不得,彭乐毕竟,没有做错什么。
他甚至是有功的,有力擒西魏诸王四十八将的大功,你非但不能杀他,反而还得奖励他。
好吧,你奖励他点啥?
奖励他三千匹绢!
一匹绢,长四十尺,宽一尺八寸,重三十斤,值五千铜钱。
三千匹绢,值一千五百万铜钱,重九万斤。
你要彭乐趴在地上,让人把那九万斤重的绢,全部垒在他身上,算是兑现了他此战的奖励。
反正绢的质地松软,九万斤也压他不死,你只是要给诸将,做个样子,若再遇如此良机,请大家不要像彭乐一样,盘算一己之私。
虽然你心里也晓得,哪里还会,有如此良机……
彭乐受到了禁赛的处罚,你不再安排他,参加后面的战斗,他那足以撕破历史次元壁的綦母怀文宝刀队,也被你打散,不再具有骇人听闻的战斗力。
次日再战,你以为宇文泰鉴于昨天的教训,会重点防御两翼,于是你将主力骑兵集中在中路,排成三角冲锋阵型,你亲自担任冲锋队长,誓要和他宇文泰,在此一较短长。
冲过去时,你就发觉不对劲,宇文泰预判了你的预判,他的主力不在两翼,就在中军,而且针对你的冲锋,宇文泰并不保守,而是同样以冲锋战术,进行反冲锋。
不过,宇文泰没有亲自担任冲锋队长,冲着你迎面而来的,是你的老熟人,火石蛮牛贺拔胜。
他挺着那一杆一丈八尺长的大槊作战,就像在餐桌上,挺着一双长筷子夹菜,轻巧地拨开盘子里不好吃的青椒,直取美味的肉丝。
你,就是他的肉丝,一块见势不妙,掉头就跑的肉丝。
你的战马,早已不是妻子嫁妆的那匹大宛马,你胯下,这柔然公主送你的马,一个急转弯掉头,就被闪了腰,只好趴下。
幸有部将赫连阳顺,把他的好马,给了你,你才没被贺拔胜秒杀,还有得打。
赫连阳顺随后被万马踩踏。
你心头悲苦,却又无暇恸哭。
眼下大军已溃,只带着七个随从东奔,试图摆脱贺拔胜的狂追。
其中一个叫做尉舆庆,觉得这样逃跑不是办法,便自告奋勇留下断后。
他对你说:大王快走,我腰有百箭,足杀百人!
你鼓励他说:等你回来,让你做怀州刺史。
又想到,他可能回不来了,便又说:你如果死了,就用你的儿子!
你没想到,尉舆庆真没打算回来,他竟然说:我儿子年幼,您用我的兄长吧。
你含泪点头,随后,扭头又走。
他的哥哥,后来果然做了怀州刺史。
因为,尉舆庆在连续射杀多人,为你争取到足够时间之后,被贺拔胜的长槊捅穿。
贺拔胜在后面紧紧跟随,你不敢回头看他,你也不用回头看,你只需要感觉,你的背上哪块肌肉在发紧,就说明,贺拔胜的槊尖,就在那附近。
贺拔胜,曾经名扬天下的贺拔三兄弟,如今的硕果仅存,他的槊尖上,有被你羞辱的大哥贺拔允,郁郁而终的愤懑,有被你暗杀的三弟贺拔岳,壮志未酬的遗恨。
有他自己,被你压制半生,终于一事无成的烦困
“贺六浑!贺拔破胡,必杀汝!!!”
你的腰身,已经凉了好几下,你知道,那是他的槊尖,已经抵上来好几次了。
你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在武川镇,你和他初次见面,你的腰身,就差点被他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