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父亲当年……
罢了,罢了,你不是老虎,你只是一只小白鼠,若是老虎,外面稍有声响,就会从洞里,冲出来,你是小白鼠,外面稍有声响,你就想找个洞,躲起来。
接下来的天子,是你的堂叔,兔子皇帝元子攸。
他按惯例,给你说来一门亲事,却意外地,为你带来一位天使。
你的妻子,是吐谷浑归顺贵族后代,乙弗氏,是你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温柔、善良、有感情、问寒问暖、知冷知热的人,
一个普通的,但是真实的人。
她至少让你知道,人与人之间,除了你踩我,我踩你,相互仇杀,还可以你爱我,我爱你,相互容纳。
那一刻,你懂得了,你那已经记不得样子的爸爸。
你这只小白鼠,终于得到一个看起来,足以躲过这一生的小洞。
有了妻子,你就不再想出门,折腾世事,反正你好歹也是孝文帝子孙,正儿八经的宗室,不用认真学点本事,也能悠游到死。
就算你家朝廷亡了,你想着,凭着家里的田产财物,也能过上小康日子。
像一只小白鼠一样,守着他的母白鼠,在洞里偷偷生下一堆小小白鼠,静悄悄地走过,这满是错愕的,人生之路。
只是有一次,也只有这么一次,你遇上高欢的宠臣高隆之,那人仗着高欢的权势,颐指气使,大大咧咧地蔑称你们这些宗室为“元家儿”。
你实在看不惯,扯住高隆之的衣襟,一拳砸在他脸上,打落他散客臼齿,并说:元家儿拳,正如此!
高欢亲自出面解决,同时罢了你和高隆之的官,过了一段时间,又同时官复原职。
高欢这裁决,看似公平,其实也是拉偏架。
高隆之这一落一起,证明你们宗室,动不了他,惹他不起。
你这一落一起,却证明高欢,可以拿捏你们宗室,随意玩弄你。
你心头伤感,从此再也不与世事纠缠,整日躲在府里,与你爱的妻子缠绵。
可是,你不与世事纠缠,这世事,却要来和你纠缠。
你的妹妹元明月,怜惜刺猬皇帝元修,有些过于亲密,但并未逾矩的举动。
在洛阳时,高欢,看得下去。
到了长安,宇文泰,却看不下去。
宇文泰找到你,要你杀了你妹妹。
你看黑獭,那龇牙咧嘴的样子,心里知道,要是你不杀了妹妹,他就要杀了你。
回到家里,妻子问你怎么了,你怕她也为难,就没把这事,跟她说。
第二天,你就照着宇文泰的要求,做。
你只想,守住你的小家。
宇文泰觉得你,听话。
毒杀刺猬皇帝之后,他就拥立你,小白鼠,做了皇帝,是为西魏文帝。
你知道,你这个皇帝,只是宇文泰的打工仔,所以,老板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起初的一段时间里,你们之间的劳资关系,还算处得合理。
你看,他宇文泰,要去洛阳吃席,都还想着你,要你一起去。
虽然最后没去的成,好歹你看得出,他还是把你,当做自己人。
你以为,被他当做自己人,就可以安全地在这世上走。
其实把,被他当做自己人,他就更是,下得去手。
你看,他来了,从他那大起大落后的痛定思痛中,走过来了。
他向你施礼,你给他回礼,然后各自落座。
他说:陛下,此番河桥一战,臣战败而归,特来向您请罪。
你说:丞相,胜败兵家常事,并非丞相之罪,不必挂怀。
他说:虽是兵家常事,但此番一战,臣与高欢,都算是用了全力,所以,足以看出双方实力,确实有不小的差距。
你说:既然如此,丞相也不必心急,一切可以从长计议。
他说:只怕高欢,不会给我们机会,慢悠悠地从长计议。
你说:丞相,您若有何韬略,不妨直接说起……
你已经感觉到了,他宇文泰这回,似乎需要借你的力,这甚至让你这自卑的小白鼠,心头窃喜。
他干咳了一下,换上一个更严肃的语气,郑重地对你说:国家现在,需要外援!
你问:需要哪家外援呢?是南方的萧梁,还是北方的柔然,亦或西方的吐谷浑?
你在想,他是不是,需要妻子出身吐谷浑贵族的关系,去和吐谷浑联络?
他捻着胡子说:我掂量了一下,南梁和吐谷浑,都不顶事,只有柔然,具有和我们联手的价值。
你心头奇怪,你又不认识什么柔然人,若要和柔然联络,那他尽可以找别人去做,何必要跟你说?
何况,柔然现在,和高欢正有盟约,如何能又和你们结盟?
你把这个问题,提给了宇文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