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地上那滩水,又是许久回不过神来。
洗漱时,陈洵抬头看了眼镜中的自己,一夜没合眼,已经有了黑眼圈,俯下身用冷水扑了扑脸,转身要拿毛巾时意识到这是纪廉家,他并没有带。
鬼使神差的,他走近毛巾架,捧起葛佳昨天用过的毛巾,凑近闻了闻,有股她身上的味道。干净又沉静的香气,也不知道是沐浴露的味道还是什么香水的气味。
拥有这样的香气的人,不应该和凶杀案有关系。
陈洵放下毛巾,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水渍,出了浴室,再次踏进卧室,打开衣柜,取出了自己的衣服。
太阳躲藏在云后,不见踪影。今天是个阴天。没了太阳的温暖,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冰寒。
拖着行李箱出了小区后,陈洵才给纪廉发了条消息。
“我回家住了。”
手指尖在发送键上停顿了片刻,陈洵仰起头呼了口气,最后还是按灭了屏幕,没发出去。
他不想对纪廉撒谎,他知道以纪廉的智商,说不定能立马看穿他的谎言。
但经过昨晚,他实在没办法再在纪廉家住下去。
陈洵招了辆出租车。坐上车,他报了之前住的宾馆的名字,仰头靠到后座上。
神经松懈下来,他才感觉身上一阵阵的寒。
他低下头重新按亮屏幕,盯着自己刚才打的那段话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还是点了发送,之后将手机扔到一边。
到了之前住的那家宾馆,前台换了个人,见陈洵拖着行李箱进来,笑着朝他点头。
听说有空房后,陈洵交了押金,之后拖着行李箱走进电梯。
到了标间,他将行李箱摆到一旁,仰身在床上躺下来,合着眼缓了会儿才将手机举到眼前。
纪廉回了消息。只一个“好”字,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很合理。陈洵告诉自己。言简意赅,不多一个字。
不然他期待纪廉回什么呢?
然而心情依旧低落得如同石头一下沉到河底。
头脑愈发昏沉,四肢也变得酸软无力。陈洵借着最后一丝力气设了明天的闹钟,放下手机后盖上被子蒙住了头。
隔天周一,在街边早餐店填饱了肚子,陈洵去了学校。在快到校门口时,他不由停住了脚步。
陈洵失去了过去引以为傲的勇气和魄力,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了只缩头乌龟。他只想把头缩进龟壳里,装作依旧什么都不知道。
前脚刚踏进教室,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陈洵!你等下!”
陈洵疑惑地回头,正对上班主任张清的脸。
“张……”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不得不停下来,按住喉结。
“你跟我来下。”张清说完转身走向了办公室。
陈洵在原地停了几秒,跟了上去。
蔡兴拿了上周五考的试卷,正准备去教室,起身时瞥见门口有人进来,定睛一看,正是上次来的那个体育生。
时隔一个多月,相比刘贤武去世那几天,这会儿蔡兴的精神状态已经好多了。
“怎么又把人家喊来了?”他笑着走过去,对着陈洵的脸细看了眼。
“这孩子脸色怎么这么差?”
张清在位置上坐下来,经蔡兴提醒抬头细细看了陈洵一眼。
“生病了啊?”
陈洵没否认,手握成拳抵在嘴边咳了几声。
“严重么?”
陈洵摇摇头,说:“还成。”
“嗯。”张清沉吟了声,过了片刻才说,“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退出游泳队的事。”
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陈洵听后头脑愈发昏涨。
“你退出泳队了?”
“嗯。”陈洵应了声。
蔡兴听到这,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看了陈洵一眼,离开办公室时带上了门。
“我听说你游得很好,为什么退出了?”
陈洵皱了皱眉。
为什么?因为不够热爱游泳,所以想把机会让给真正热爱的人,想要去追逐真正热爱的,实现真正热爱的。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想向张清解释。
太过发自内心的话,要对足够信任的人坦白。即使说了,张老师也不一定能理解,也许还会讥笑他不够成熟理智,冲动而幼稚。何况现在嗓子也不允许他多说话,于是他决定不回答。
张清等了会儿,见他不开口,又问:“那往后不当体育生了?转文化生?”
陈洵郑重地点了下头,“对。”
张清沉默了片刻,说:“是这样,陈洵,当初你是凭体育特长生的身份才进的江阁,这你清楚吧?按你的中考文化分,你是进不了我们学校的。”
陈洵皱着眉静静听着,没说话。
“当初学校让你进来,也是看中了你的游泳特长,期待着你高中三年能继续取得些体育方面的成绩,为校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