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廉正在看书。
即将过去的夏天的气味随暖风从窗外渡进来,轻轻吹动着他额前的碎发,将他手下翻过的书页吹得摇摇曳曳。
阳光自银杏树的枝桠间穿掠,钻过百叶帘的缝隙,点点斑驳,投影映在他的碎发额角。
稀松平常的一幕,陈洵却怔怔地看出了神。
这样的纪廉,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说自己或许是鬼的?
陈洵不禁想。
纪廉会讨厌自己吗?因为看大家都对他避之不及?
直到张清走下讲台,站定在自己桌旁,陈洵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仓促地探身去书包里把书扯出来,还没来得及摊开,头上已经挨了一个爆栗。
陈洵吃痛地“嗷”了声,趴到桌子上脸埋进书里。周围响起几声轻笑。
“上课到现在,你居然书都没拿出来!”张清怒骂,“你还上什么课?!”
等陈洵走回讲台,陈洵再转过头去看,发现纪廉也在看他。
陈洵尴尬地摸了摸遭殃的头顶,吐着舌头匆匆低下头去。
第15章 《墓碑在诉说》(2)
地理课之后是体育课,陈洵因为腿伤还没好全的关系依然没法上。
去洗手间的路上,林达从后面追上来拍了拍陈洵的背。
“嘿!”
陈洵停下来回头看他。
“刚才跟你说的运动会的事,如果不方便,你也不用勉强。可以等下次运动会再参加。还是保险些吧。”
林达搭着他的肩膀说。
“哈哈,好。”陈洵点点头,“哎,真想痛快出点汗啊。”
“你是专业运动员,要是腿出了什么事,职业生涯可就毁了。”林达劝他。
“也没那么严重吧。”陈洵耸着肩笑笑。
要是毁了也好。他心中暗暗冒出了这个念头。
毁了的话,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家里摊牌,去当警察了。
想到这,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又笑着看向林达。
“不过,下次夏季运动会就是高二了,还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同班呢。”
“啊,也是。”林达摸了摸脖子,“那时候我可能就不是班长了。对了,说到当班长。”
林达突然放缓了脚步。
“什么?”陈洵问。
林达摸了摸脖子,说:“纪廉不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吗?张老师不让他当班长就算了,为什么一个学习委员都不给他当?”
陈洵说:“大概是因为张老师不喜欢纪廉。”
林达有些释然地摊开手:“原来你也这么觉得。我觉得张老师喜欢听话的乖学生。纪廉不够乖,又太聪明了。”
陈洵看他一眼,自顾往前几步,说:“他那性格,不会在意老师喜不喜欢他吧。”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开学第一天,纪廉就感觉到了张清对他的敌意,不仅如此,纪廉甚至猜到了,张清在知道他患有日光疹后,会刻意把他安排在窗边的位置。
纪廉的这股聪明劲,陈洵当下细想,竟觉得挺吓人的。
走出一段距离,林达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陈洵,你觉得,纪廉有自闭症吗?”他问。
陈洵回过神来,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林达凑近他耳边,“有人跟我说,纪廉一直独来独往,会不会是因为有什么心理方面的疾病?”
“别瞎说。”
陈洵想到纪廉母亲自杀的事,脸上难得露出明显的不悦,语气也重了几分,“有的人就是不爱说话,又不是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怎么就有心理疾病了?”
顿了顿,又说,“而且纪廉他不爱说话,可能是因为经历了什么,只是我们不知道。”
“哈哈,”林达难堪地干笑了两声,“你别生气啊……”
“我没生气。”陈洵放缓了语气,“我只是不想你们误会他。”
“没,没误会。”林达摆摆手,犹豫了几秒又说,“可是,除了你,我真没见过他跟人正经说过话,更别说一起去食堂吃饭了。”
陈洵没接话。他知道林达说的是事实,班里除了他,纪廉对其他人都很疏远。
“也可能是你们想当然了呢?觉得他不想理你们。如果主动跟他说话,他应该也是能聊起来。你只要多跟他接触,就会发现他人挺好的。”
林达尴尬地看他一眼,说,“我也想跟他多接触。可他不想跟我接触。之前体育课上我试着找过他聊天,可他没理我。”
陈洵抿着嘴无言片刻,勾住林达的脖子,说,“反正他肯定是正常人,没有自闭。”
林达只好自己把话圆回来,“我只是随口一说。纪廉应该只是高冷。”
陈洵重又笑起来,“高冷。这倒是。”
林达附和了两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