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校园中的银杏树被建筑挡住,只露出一截郁郁葱葱的树冠,夕阳为它镀上了一层金灰色的光芒。
凌晨一点,手机响起男人“额咳额咳”的提示音。陈洵从梦中惊醒。他拿起手机点开,是一则好友验证消息。
“听纪廉说,你问起我身体情况。我很好,谢谢关心~”
陈洵愣愣地盯着屏幕,加了好友,又继续盯着,直到屏幕暗下去,一分钟后,它又重新亮起。
新加的好友发来第一条消息。
葛佳说:“晚安。”
陈洵内心涌动着莫名的情绪,却不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苦思冥想,字斟句酌,打了删,删了再打,反反复复,最后终于敲定短信内容。陈洵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直到发酸发麻。
“好。晚安。”
终于按下发送,看着短信发送成功的标识跳出来,陈洵握着手机,睁大眼,等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确定屏幕不会再亮起。那种莫名的情绪再次以更强烈的感知漫走遍全身。
那意味着什么,陈洵不清楚。他对这种情绪很陌生,它之前不曾来过。
凌晨四点,天边破晓,陈洵睁开眼,盯着房内黑压压的一片,耳边是自己规律的呼吸。
他失眠了。
第10章 《寻常的日与夜》(9)
早上起来,陈洵感觉头脑昏沉,一整晚没睡踏实,有发烧的迹象。他可是八百年都不生病的人,追溯到上一次发烧,大概还是在小学的时候。这回熬了个大夜,总算给了细菌病毒可乘之机。
可能和最近缺乏锻炼也有关系。陈洵抹着鼻子走出房间,心想。腿骨折到现在一个多月,长跑短跑都免了,甚至都没下过一次水。
路过白雁卧室时,见白雁还在睡觉,陈洵没喊醒她,打车到学校,在街边早餐店填饱了肚子,拎上书包进了校门。
快走到教学楼时,背后冷不防伸来一只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陈洵猛地扭过头去,看清眼前站着的人后,登时一怔。
“葛佳?”
葛佳远远的就在涌向学校的人潮中看到了陈洵,走上来跟他打招呼。
听到陈洵嗓音古怪,她问:“你的嗓子怎么哑了?发烧了吗?”
陈洵连忙低下头清了清嗓子,然而除了更疼之外,再说话时依旧无济于事。
“没事。”
“听着不像没事啊。”葛佳扬起手,手背贴住陈洵的额头量了量温度。
清晨的阳光下,葛佳脸上光滑的皮肤和皮肤上的绒毛都发着微光。陈洵耳朵尖红了,胸口堵得慌,心脏偏又跳得飞快,喘不上来气,头痛欲裂。
几个和葛佳同班的女生从他们身边经过,笑闹着发出起哄的怪叫。
“哦——葛佳,被我们看到了哦——”
葛佳收回手看向她们,冲她们笑着摇摇头,解释了几句,之后看回陈洵,有些担心地说,“很烫。是发烧了。”
“是么。”陈洵压住喉结,勉强说出话。
“很不舒服的话,还是请假回家休息吧?”说完,葛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啊,我包里正好有退烧药。”
说着拿下书包,拉开拉链。
在她找药的时候,陈洵瞥了眼她敞开的书包。除了书、作业、试卷之类,内侧夹层里还放了个棕色的钱包。
显然是男士款。
陈洵想起那天开着黑色丰田车的男人揽着葛佳的画面,匆忙抬起头,佯装没看到钱包,朝四周望了圈才转回来,再度看向葛佳时,对方已经拿出药,递到了他手中。
陈洵嘴里结巴,道过谢,葛佳重新背起包,朝四周望了眼,问:“纪廉没和你一起走吗?”
陈洵怔了两秒,摇了摇头。
葛佳用弯弯的笑眼回望他:“昨天他不是答应周末去你家帮你补课了吗?”
陈洵点下头,没再说话,他诧异于纪廉把补课的事都告诉了她,分明昨天吃饭时,她还说过纪廉不喜欢说废话。
“你呢?”他问,“我听纪廉说,你前些天也发烧,现在怎么样了?”
“嗯。昨天刚好全,今天就来上课了。再不来就得挨蔡老师批了。”
陈洵想起张清对纪廉的刁难,问:“没事吧?”
“没事,蔡老师人很好。”葛佳说,“他说如果有不会的题,随时可以去问他。”
“这么好。”陈洵回忆起那天蔡兴来他们班监考的情形,点点头,说,“他看着脾气是不错。起码比张清好。”
葛佳笑着歪了歪头,原本散落在肩头的马尾发梢滑到身后。
“你一直这么会关心人吗?”
陈洵蹭蹭鼻子,转开视线,“女生的话,我只关心过我妈。”
他不敢再多看葛佳,心情很奇怪,像光着膀子进游泳馆却误入画廊,看到一幅赏心悦目的画,臊得慌,心里直打鼓,却还得装成没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