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当初自作聪明终被反噬,遭遇这个余稻香,还不算个正经医生,只是个医学生,便把这「冷淡又冷血」的精髓参悟颇深。
试想薛公子那嵯峨的腹肌,宽广的肩背,引以为傲的大长腿,在大侄女眼中不过是一堆骨骼肌肉筋膜脂肪,她将他翻过来倒过去给他扒了湿衣,咬牙切齿地嫌沉还来不及,他敝帚自珍什么。
这么大岁数了,自作多情,真是的。尴尬影影绰绰,令人很难淡定。薛稷藏又想起了魏姨的话,神使鬼差地伸出手按了一下余稻香的肩,余稻香咝~地一声揉着肩膀躲开。
“还真疼啊。”薛稷藏若有所思。
“废话。你躺地上一晚上试试。”
好在今天的手机特别懂事,薛公子正需要点动静,它就出了点动静。薛稷藏抄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眉头轻敛,虽有迟疑但还是滑开接听。
是郝思嘉。
本来约好今天去马场,后来去不成了,薛稷藏上午给她发了条消息,只说临时有事,并没提不舒服。若是得知他病了,这热情似火的妹子必要前来探望,薛稷藏身上乏,懒得说话。
可郝思嘉还是来了。薛稷藏放下筷子,溜达到了窗边,边接电话边向外张望,语气之轻柔,余稻香闻所未闻。薛稷藏一错眼神,但见大侄女正端着她那狗食盆子凑过来,分外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朝外看得起劲。
薛稷藏啧了一声,伸手一掌扣在她头顶,反身向后将她推了回去。
余稻香走回了厨房,再出来时准备收拾薛公子的碗筷,却见他不知何时又坐回了饭桌,不紧不慢地接着吃他的面。余稻香不解,“你不回去?”
“去干嘛。”薛稷藏明知故问。
“佳人有约呀。”余稻香干脆明说,也不在乎对方是否看出了她逐客心切。
薛公子振振有词,“我又不在家,怎么约,把她约你这儿来?再说了,我还没好利索,万一把人家传染了怎么办。”
这话听得余稻香目瞪口呆。倒是句句属实,薛稷藏的确不在自己家,不见面是为了对方的健康着想,多么温柔体贴模范。那她呢?昨晚她不离左右,她就不会被传染?
余稻香也自诩是见过生死处变不惊的,可小表叔的这一番言语着实有点不要脸皮。
腹诽归腹诽,乙方小余还留有一些做乙方的卑微,看薛稷藏一时半会没有要吃完的意思,便去沙发上坐下,以免小表叔以为她在催他。
薛公子也反应过来了所谓的「传染」之说有点不妥,可看余稻香骤然与他拉开了距离,以为她介意,原本那一点点的抱歉转瞬成了不满,“你现在躲这么老远有用?”
从昨夜到今晚,余稻香半个周末都交代在这位爷身上了。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不值夜班,结果夜班值到家里来了,这是何苦。余稻香懒得解释,头也不抬,用心看起了手中的文献。
薛公子的不满又加了一层,“你说都是二十多岁,人家小姑娘怎么就那么软萌可爱,你怎么就这么「硬」啊…”
这不有病吗,我不硬汉昨晚上我能抗动您,还给您更衣?再说你女朋友跟我这么一个路人甲有什么可比性?这有质的区别啊。余稻香耸了耸鼻子,不打算说什么好话,“你不硬?”
薛稷藏陡然变了脸,余稻香不吃眼前亏,连忙往回找补,“你那个红色跑车妹可爱是可爱,”郝思嘉最近的心头好是一辆红色小跑儿。
余稻香盯回屏幕继续道,“可那妹子其实不太行,对楼下的猫特别凶。光我就看见两三回了,她可能是等你车没熄火,天儿冷猫趴她前车盖上取暖,她一鞋底子就给拍走了…”
薛稷藏吃差不多了,主要是一听这个他也吃不下去了,他并不知道这些鸡毛蒜皮的细节,“猫是猫人是人,人家说不定就是不喜欢宠物呢。”
你对人家白富美就是羡慕嫉妒恨。
余稻香不置可否,“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哺乳动物。有时候两脚兽还不如猫,猫你喂熟了还让你随便撸一撸,人呢,养了半天可能还是条白眼狼。”
这是在拿潘海阔打薛公子的脸,余稻香才不看他的脸色,想PUA她?哈,反弹。没事儿引什么战,还拿她当参照物,贱不贱呐。
这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然而接下来薛公子的生活,则是一场不欢而散接着另一场不欢而散。
薛稷藏怀疑大侄女那张乌鸦嘴是不是开过光,一语成谶简直不要太精准。上周末他爽了郝思嘉的约,这周特地订了间轮胎西图澜娅餐厅,多少有点补偿的意思。
西图澜娅餐厅有着装要求,一则为了凸显隆重平添仪式感,二则担心小姑娘盛装之下开车多有不便,薛公子特地请老马代为驾驶,他专程上门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