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醒来时已然天光大亮,遮光窗帘没拉,阳光透过纱帘照在了他脸上。身体没有不适,身上也很干爽,难道是梦里发烧了。
薛公子翻身起来准备去卫生间,刚在床边坐定,脚下探得一片绵软,他心里一惊,赶紧收回了脚。
余稻香又躺在床边那张软毛毡垫上,蜷缩成一团,裹着沙发毯,头发披散成乌黑的小降落伞。
薛稷藏垂首凝神看她,忽然想起了奶奶养得那只暹罗猫。每逢入夜,她便会静悄悄地走进卧室,伏在奶奶床边,枕着拖鞋兀自恬淡睡去,从不肯去床上,抱她上去也会自己跳下来。
薛三正在发呆,门禁滴滴作响,应该是魏姨来了。
魏姨是薛稷藏的保姆,从小便开始照顾他。薛稷藏成年后不再需要时时照护,现在魏姨每天像个田螺大婶一样,过来收拾收拾房间,料理一下家务,填满冰箱,必要时给他做做饭,之后便悄然回去休息。
薛稷藏重新躺下,翻过身去假寐。一阵轻响过后,魏姨蹑手蹑脚地过来关卧室门,唯恐做早饭的声音吵到他。
床边上的伊人引起了魏姨的注意,她关门的速度放缓了很多。
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余稻香刚被人踩了一下,本已半醒,这下子彻底醒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硌得有些疼的肩,伸手去探了探薛稷藏的额头,然后转身出了卧室,将毯子叠了叠放在了沙发上。
路过厨房,余稻香睡眼惺忪地跟魏姨点头致意,便开门要走。
魏姨忙端起杯温水跟了出来,递了过去。这一宿余稻香盖得虽薄,但并不冷,只是地暖烘得她确实有些干渴,她道了声谢接过水慢慢喝,魏姨跳过自我介绍,也不好奇她是谁,只管笑咪咪地问,“你想吃什么?我正在做早饭。”
余稻香摇头婉拒,“谢谢,我不吃了,我要回去再睡会儿。”之后想起了病人薛某,跟魏姨交代,“薛稷藏肠胃有点不舒服,您给他弄点好消化的就行,别熬大米粥,不能吃太油腻。”
魏姨点头称是,接过空杯子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句,“姑娘,我很会带孩子的,多大的孩子都带得很好…”
第二十四章
这话乍听起来有点没头没脑,余稻香起得猛,脑雾未消,没反应过来,木然点头称是。
等穿上鞋子拿好药箱后方才幡然醒悟,倒也不慌张,只见她一板一眼道,“不会有孩子的,不需要带。您应该看见我刚才是睡地上的,薛稷藏昨天晚上不舒服,我是他大侄女,上来照顾他一下,我就住楼下。”
魏姨没再多说,笑咪咪地送客。她一手将薛稷藏带大,家里有没有侄女魏姨她能不清楚。
这些年薛稷藏是流连花丛,但不是约在酒店就是宿在女人那里,何时见他将人带回来过,更没见哪个女生会如此地不客气,连名带姓地叫他。
余稻香离开,薛公子不必再装,翻身起床,主要是他真的饿了。慢条斯理地吃着小米粥鸡蛋羹,很是舒坦,只是魏姨脸上若有似无的笑让他看着别扭。
他屡次想说点什么,以打消魏姨心头的八卦小火苗,又觉得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关键是怎么解释,说他养着余稻香?那还要解释他为什么要养她。他们结下得本就是孽缘,越描越黑,不足为道。
薛稷藏正在纠结,魏姨在吧台那边埋头温着养胃茶先开了口,“女孩子不能在睡在地上,开着地暖也不行,会受凉,浑身上下都疼。”
薛稷藏埋头喝粥,没说话。自从遇见他,余稻香不是睡飘窗就是睡地板,好几回了,她将来要是这儿疼那儿疼落下了毛病,他是不是难辞其咎。
下午,薛稷藏让魏姨回去休息。魏姨煲好了菌菇汤,还是有点不放心,念叨着他晚饭准点吃,满腹的叮嘱刚开了个头,忽然想起来什么般又放下心来,“反正那姑娘都懂。”
薛公子还没来得及说「与她何干我又不去找她」,魏姨边准备出门边碎碎念,“应该去跟人家道个谢,早上起来黑眼圈那么大,昨晚肯定没休息好…”
落日余晖撒上客厅的书架,薛稷藏看着那金色的光影发了会儿呆,起身到厨房拎起养生煲,下楼。
到1102门口,想了想,直接按密码进屋。室内寂静无声,余稻香大衣挂在门口,卧室门紧闭,果然,她还在睡。
薛公子打开电视开始看球,上半场中场哨声吹响,卧室那边传出水流声,薛稷藏竖起耳朵等吹风机关了,过去敲门高声道,“我在外面,穿好衣服再出来。”
须臾,大侄女满脸薄怒目光阴鸷破门而出,嘴里絮絮叨叨“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门就进!你当这是哪儿?!还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