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借了什么高额网贷,或是有什么烧钱的嗜好,还是干脆养了个小白脸?
第一种余稻香否认过,第三种估计她才舍不得倒贴那份冤枉钱,有人愿意养她还差不多。
摩托车?薛公子忽然想起来了,自从她搬家后就没见她骑过,他扯回了撒到千里之外的思绪,“你那辆摩托车呢?”
余稻香将米酒最后一点福根儿匀了点给他,“卖了。”
“卖了?”薛稷藏颇为惊讶。
那辆车子车况良好,保养精心,他以为那会是她心爱之物,怎么说卖就卖了。
余稻香凝视着窗外,随意道,“内环不让摩托车上路,以后当住院医越来越忙,也没什么机会总出去,放在那儿用处不大还得花钱养着,卖了痛快,需要的话再买。”
这倒很符合余稻香一贯的实用主义,大概在这丫头的人生中,没什么东西不能被舍弃。
风雪过后,窗外霓虹闪烁,远处夜归蚁行的车辆排成了两条红色的长龙。室内静谧,偶杯盏与大理石桌面触碰叮当作响。
在这样一室的沉默中,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居然并未觉得尴尬。概因在这种看不见未来的黑夜,无论是上一次他的失意,还是这一次她的得意,无声的陪伴均胜过有声的对谈。
酒瓶见底,原以为这一晚会这样结束,余稻香发了半天呆,忽然冒出了几句梦呓般的话,
“我十岁之前,在乡下跟着我外婆一起生活,她那时候身体还好,每天四五点钟就会地干活。寒暑假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就会把我带在身边。从家里到茶园要走很长一段路,冬天时又黑又冷,外婆总会拉着我的手跟我说,路是会越走越宽的,因为天会越来越亮。”
她少有这般柔声细语,更不曾说这么多,薛稷藏不禁看向她,却不期撞进了她晶亮的眼眸。她的目光里有那条幼时走过无数次的乡间小路,深邃而绵长,惹人顿生前去探寻的欲望。
薛公子眉目未动,没接她的话茬,她不归他安慰。米酒只有一度,他没喝醉。
日月如梭,接下来薛稷藏辗转于各种年终总结会,行业交流会,如此一个多月过去忙到了深冬,工作之余每个周末几乎都在和郝思嘉约会。
这妹子家底儿不薄,在郊区有山庄和马场,薛公子最近马术精进不少,射箭和打靶的准头也大有提高。
玩得不亦乐乎,就是这恋爱谈得有点不咸不淡,还是老问题,缺乏激情。
好在郝思嘉并不觉得被冷落,薛哥哥的寡言在小姑娘的眼中就是年上男子的稳重内敛,想起来全是优点,喜欢。
又一个周末,开了一天的会,薛稷藏午餐吃得凑合且凌乱,下班后便隐隐地有些胃胀。钟琮看他脸色不太好,问要不要去医院,或者请医生去趟家里。
自从在非洲遭遇了那一场急病后,薛稷藏对医院就很抵触,得过且过非必要不轻易去。他深呼吸了几下,貌似又好了些,“算了,再难受了再说。”
讳疾忌医的后果就是晚饭都没吃进去。薛稷藏腹中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连带着开始心慌冒冷汗。当发展到出现耳鸣后,他不敢轻举妄动了,窝在沙发上想了想,近水楼台,先给楼下的大侄女打电话试试,管她在不在家。
五分钟后,余稻香拎着她的小药箱上门,进屋后一边脱鞋一边念叨,“是您主动告诉我密码的啊,等我走了别忘了改,回头万一丢东西了别赖上我…”
可当她抬头看见薛稷藏的脸色,随即住了口。
小表叔大汗淋漓面如死灰。余稻香蹲在沙发边,伸手摸了下他的手腕,脉搏如擂鼓,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非但不烧,皮肤还有些冰冷黏湿。
“恶心吗?今天吃什么了?”说话间,她手探过去按了一下薛稷藏的胃。
小表叔皱了下眉,下意识地去拨她的手,“吃了几块寿司,喝了点茶和咖啡…”
整个人像颗霜打了的茄子,有气无力地萎在沙发上。趁他不备,余稻香又去压了一下他的胃,薛稷藏烦躁不安,一巴掌拍上了她的手背。
余稻香将他研究完毕,站起身拽他,“去卫生间吐掉。”
薛稷藏不舒服,懒得动弹,哼哼唧唧地反抗,“肚子是稍微有点疼,但是我不恶心。而且那是下午吃得,都多长时间了,晚饭我什么都没吃。”
大侄女没什么耐性,“你去不去,不去我让你全吐地毯上。”
薛稷藏还有话想说,余稻香弯腰曲背,在他脸上压下一片乌云,“你不配合那我就给钟琮打电话,或者直接叫救护车拉你去急诊,到那儿一样是给你催吐洗胃,到时候一堆人围观,你自己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