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香岸(16)

余稻香轻飘飘地答应,那副漫不经心的怠慢样子令薛公子很不满意,“听见没有?”

他还挺厉害。

余稻香本已起身欲走,闻听此言住了脚,盯着薛稷藏的眼眸看了几秒,忽然一抬手,将垂在肩膀的黑发拢在手心抓成一把,高高地扎成一颗丸子,然后屈膝蹲在了小表叔的脚下,扬起脸庞看着他。

薛稷藏的心跳怦然漏了一下。

客厅里的智能灯柔中有亮,打在年轻女子白皙的脸上,睡了一天睡饱了的双眸晶亮如钻,整张脸如一片晶莹剔透的茉莉花瓣。若换成以前那个多情缠绵的公子薛,这女人今晚是断然不可能衣冠完好地走出这间房地。

但见她轻轻拽了拽打底衫的高领,露出雪白修长的颈子,上面赫然一排淤青的手指印,颇为狰狞。

“这一排印子,本来应该是掐在您脖子上的,信不?”

“令尊那大腿我抱不起,也不敢抱,是你们家欠我的。他为了护着你,故意把我推了出去,拿我当你的挡箭牌,当潘海阔的出气筒。口头上说会保护我的安全,实则根本不顾我的死活。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现在说不定已经凉了,就算没凉,难道掐我就不会疼,只有贵公子您会觉得疼?”

余稻香说话不紧不慢,没带什么情绪,若不是脖子上那道道骇人的青紫,根本听不出来她其实是在控诉。她松开手,高领又弹了回去,粉饰太平,

“您放心,我只是想有个窝,踏踏实实呆到毕业,估计钱老师也跟您说了,我生活习惯有点别扭,集体宿舍我住不下去,我又没钱。我还得仰仗着您,以后绝不会给您添麻烦,更不可能去打扰令尊…除非是夏天时那种实在忍不下去的雷雨天,请您多担待。”

余稻香站起身,一张小脸儿立马恢复了恭顺,“不过您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吩咐。”

薛稷藏凝神静听,没发表什么意见,见余稻香拎着垃圾袋在玄关穿鞋准备出门了,他忽然追了一句出去,“你为什么怕打雷?打雷有什么好怕的。”

“你管得着吗。”这大侄女委实忤逆不孝。

推门走出去之前,余稻香啧地一声,眉头一皱头一歪,回头问道,“我住哪儿来着?”

第十三章

真不知是因为多吃了俩云吞,还是被余稻香出言噎得,薛稷藏揉了揉胃,有些难受。躺是躺不平了,干脆下楼去健身,一口气游出去两千米之后,脾胃里那股胀气才慢慢消下去。

挺好,生活方式被迫健康。

其实方才薛稷藏的话还没说完,下一个谈话点是要警告小姑娘不要对公司的事指手画脚。他不允许有人充当薛董的传声筒,更容不下谁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可当她蹲在他腿边抬头看他,他心跳脱缰的那一瞬间,他忽然不想跟她说话了。

薛稷藏刻意略去了余稻香离开前他那个脱口而出的提问。他不愿想起得是,旧时的公子薛几乎每一段恋情都是以提问开始的:她为什么脸红?她用的是什么香?她是不是很喜欢摄影?之后随着时光的推移,关系变得亲昵,每个问题会有答案,再之后问题越来越少,结束。

不用担心,反正那炽热澎湃的时光和他,都回不去了。

此次会面之后,时至凛冬,气温逼近零下,薛稷藏将近一个多月都没再见到大侄女。

这大厦一到四层是各种服务部门:茶西图澜娅餐厅,西图澜娅西餐厅,咖啡馆,便利店,健身房,洗衣房,物管办公室…三十层顶楼有露台清吧。二十层以下是一层两户,二十到二十九层是单门独户的平层。电梯刷卡,有两部专用电梯供尊贵的平层业主使用,和其他住户区分开。

所以就算住在同一栋公寓,只要不想碰到,打个时空差,就完全可以碰不到。

这段时间薛稷藏在试用各位助理,钟琮并没有被放在第一位,而是第三。倒不是因为专业背景或综合条件不达标,主要余稻香这回帮了个「倒忙」,薛公子被她的这波操作激起了逆反心理:凭什么你让我用谁我就用谁?你算老几。

但不得不说这大侄女看人角度有她的特别,若是前两个能用也就轮不到钟琮了,现在钟琮跟了他将近俩礼拜,之前那两个成了参照,一经对比高下立现。

和亮哥哥一家关系破冰,薛稷藏慢慢恢复了参加发小们在「悸动」酒吧的定期聚会,这次也带上了钟琮。想不到这小哥平时话不算多,到场后却如鱼得水,很快便融入了在场的助理圈子。

这些助理们成日家看似只管一些公私不甚分明的杂事,但个个身居机要,工作性质特殊,是老板与客户,老板和员工,老板和家人,老板及亲朋好友之间的重要桥梁,亦要有过硬的技术背景。高高在上的那一位拉不下脸、抹开面子、放不开手脚去打听或掺合的事情,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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