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五七之后,人的灵魂便彻底离开人世,不会在眷恋世间的亲人了。那留下来的人,只能孤单地把想念藏于心底,不与旁人说。谢晓就是这样的,与亲近之人说,徒惹伤悲,旁人便更不必开口了。相比谢晓的遗憾,谢母所剩的才是伶仃孤寡。
在被媒人告知谢家要来迎娶自己那天开始,谢父便成了谢母的天。哪怕仅见过两面,话都没说几句,但她始终都知道这就是她的男人,是一辈子的依靠。如今,年过花甲,四十年的陪伴都随着一抔骨灰的下葬而长眠了。剩下的路,她要一个人走完,她不能给谢晓添麻烦。看到许祖清今天的表现又格外的欣慰,但也依稀感到好景不长。
与活着的人比起来,已故之人反而更幸福。他们可以得到亲友无尽的思念,而依旧活在世界上的浮萍们则无处话凄凉。其实,总有那么几个瞬间,谢晓是向往死亡的,那样更简单,更彻底。尽管没有跟母亲沟通过,她相信母女的感情是想通的。其实,她总想找些父亲与自己的心有灵犀,唯一能勉强联系起来的是父亲过世的上午,她曾经莫名地平地摔倒过。她渴望父亲如梦告别的场景,始终未曾出现过。
由于谢父新逝,谢晓家的中秋节,也只是跟小叔一家一起吃顿团圆饭而已。中秋节的出现,仿佛是对谢家最大嘲讽,一个不再团圆的家庭如何去过中秋节呢?起码现在,是无法感受节日的换了氛围的。待小叔一家回去后,许祖清和谢晓准备跟谢母再交代一件与中秋背道而驰的事情。
谢晓:“妈,其实...我们已经提交了离婚申请了。”谢母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转向了许祖清。
许祖清:“妈,我比较抱歉…这些年没能好好照顾晓晓,让您和爸替我们操心了。”
谢晓:“您别多想,我们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我们是经过商量,慎重地做出的选择…”
谢母:“哎~~~日子终究是你们的。妈呢...就是希望你们好!”
许祖清:“妈,不管我跟晓晓是否存在婚姻关系,您都是我妈。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这是不会改变的。只是这么多年,让晓晓受累了。我们分开后,她身上的担子能轻点,也会活得自在些。”
谢母:“祖清…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不希望成为你们的负担。包括晓晓上次说让我去燕都,我都不回去的。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会尊重你们的选择。之前都不给你们添麻烦,之后更不会。你们聊,我先歇了…”
谢晓:“行...你早点睡吧。”许祖清也跟岳母道了晚安,待老太太睡下后,谢晓对许祖清说:“这边儿事儿都办得差不多了,你要还有假就先回燕都陪晞晞,别总让人家鲁一管着了。”
许祖清:“也行,你能不能陪我去去滨江大学走走呢?”
谢晓:“没有这个必要了,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许祖清:“现在不都说生活要有仪式感吗?”
谢晓:“你的仪式感没有找对人,我累了,先睡了。”
被拒绝的许祖清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就是想在最初遇见的地方,做一次完美的告别。原来,谢晓的心里还是有埋怨的,终究是不愿意了。有那么一瞬间,许祖清觉得如果今天躺在地下的是自己,谢晓回不回跟岳母一样也满怀思念呢?起码他的墓碑的署名,应该是:爱妻谢晓携女儿许未晞。
第二天,许祖清走后,谢晓还是迎来母亲的拷问。
谢母:“说说吧?咋就离婚了呢?那么多年都过了,现在孩子大了,你反倒忍不了了。”
谢晓:“妈,你昨天不是说尊重我的选择吗?”
谢母:“他在我能说什么?现在离婚不都有冷静期吗?你们真就想这么离了?”
谢晓:“资料都交了,那还有假啊!”
谢母:“你这次这么坚持,该不会是跟那个姓黎的有关系吗?”
谢晓:“妈…说什么呢?跟人家有啥关系,他是鲁一的朋友,当时就赶巧了过来。”
谢母:“有没有关系你清楚就好,反正你大了,我说啥你也不会听的。”说完谢母就走回房间。从谢母嘴里说出这些,谢晓早已不意外,毕竟女儿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她跟黎昂再也回不到可以说得清,道得明的清白关系了。谢晓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着完全没有方向的以后,她彻底迷失了…过年她就三十九岁了,临近不惑之年,反而自己开始困惑了。再也不是从前有多种选择任她挑选,仿佛上天在一点一点收回曾经对她的馈赠,最后会连她一同收回...
第三十八章 :上了贼船
十月的天,总是那么高远,远到仰望天空的时候,放弃光年之外的世界的幻想。倘若是晚上,面对满天星斗的时候,尚且还敢许愿。而晴空当头,照得人格外清醒,一些的伪装都形同虚设。谢晓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假装坚强,瞬间被阳光融化,自己的迷茫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