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答应了一声,沈冰寒只是笑了笑。饭桌上的气氛十分融洽,鲁一父子都是很周到的人,两个姑娘吃的开心,喝得更开心…
送完沈冰寒和谢晓,鲁一回到家,见父亲早已收起了喜色。默默地一个人在收拾碗筷,全程看不出情绪,不喜不悲地反而令人生畏。鲁一走进来说:“爸,您放着,我来吧!”鲁爸爸说了一句:“你别占手了,我弄完了…”果然,鲁父把碗盘放在一边沥水,随后把水池冲洗一下,将垃圾倒入垃圾筒里。洗了洗手,坐在了餐桌前,对鲁一说了句:“你也坐…”
鲁一坐下开口说:“那个…沈妈妈…”
鲁父将放在桌子上的左臂抬起与桌垂直,阻止他继续说,随后抬眼看向儿子。果然,一副光棍样儿,没半点生气,也不像人家姑娘在的时候那般巧舌如簧了。
只见鲁父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熟练地抖了一下,一支烟自己跑了出来。老人随手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对儿子说:“慢慢来吧,事缓则圆…”一句事缓则圆留给了鲁一,也留给了他自己...
第二十四章 :至色绝响
滨江畔上的小镇,清晨来的似乎晚了一些。远离了燕都的喧嚣与匆忙,在鸟儿的鸣叫和吱呀呀的开门声中缓缓地展开了…
谢晓一人迎着金灿灿的晨光走在街上,她看不到怕错过早班车,跑着过马路,还不忘向着往来的车辆抱歉的挥手的人们。她听不到怕迟到,而不断催促早点铺老板的埋怨声。她感受不到自己那颗一直在奔跑的心…
小城的一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始了。有的只是大爷清喉咙的咳嗽声,有的只是三三两两走向江畔公园晨练的身影,和与熟识的人的简单而朴实的问候。谢晓也在其中,不同的是,她的身边不再有可以说话的人…
身边跑过一个十二三岁,扎着马尾穿着校服带着耳机的女孩儿。谢晓在想她会不会也是被家人催促早起锻炼的孩子,亦或是被家人埋怨只有跑步积极的呢?谢晓就这样,边走边想就到了江边…
看着忙碌于各种锻炼的人们,谢晓却选择一个人走下台阶,坐在了离水更近的那一节上,只要稍稍伸伸腿,就可以拨弄滨江水。江水流经小城的地段平坦,给人一种好似不会流动一样的感觉。但江水知道,它们一直在路上,从未停歇…
谢晓此刻双手抱膝,下巴垫在了曲起的膝盖上,两眼望着远方的水面,眼神里充满了埋怨。这么安静的水,为何可以带走她想要留住的时光呢?还是说只要她尽快赶到下游,就可以再次遇见呢…
她的眼泪也跟这清晨一样,无声无息地来了,没有任何哽咽的声音,就这样静悄悄地来了。像是一种肃穆的告别,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呐喊。一句始终没有被她理解的话,突然浮现在谢晓的脑海:无色是至色,静默是绝响。
如今,她不再是整天被叮咛的少女,也不再是在嘈杂世界里奔忙的打工人,她也不是谁的老婆和妈妈,她是谢晓。她是一个三十八岁了,还没来得及跟父亲告别的女人。她更是那个即将远离母亲,去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儿的远方的女人。
她终究还是那个满腹疑问,却无处问询的女人。因为她不再十八,而是三十八…
成长如江水一般,每时每刻都在向前。奇怪的是人们,总会在某个时刻才发现它们。有的人是在新年钟声敲响时,感知到时光流逝。有的人是在吹生日蜡烛时,觉察到成长的到来。谢晓是在三十八岁才发现,原来人,生而孤独。原来爱,是场离别。
就在这个时候,谢晓手里攥着的手机嘀嘀地响两声。原来是鲁一告诉她会先去接她,让后再一同去接沈冰寒。于是,她起身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在路过汽车站的时候,谢晓看到一家小笼包店铺已经在营业,于是带了早饭回家。
一进家门,就看到谢小婶正在给谢母倒一杯刚磨好的豆浆,谢小叔已经坐在了餐桌前。而堂弟谢天却看着自己笑着说:“姐,你回来了,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谢晓心里一暖,放下包子,对谢天说:“嗯,我先去洗一下手。”温暖的早餐时光后,谢家人便一同送走了谢晓。
鲁一的表哥开着车,来到了沈冰寒家门口。谢晓自然地下了车,刚走两步就听见副驾驶的门开了,随即鲁一的声音传来:“等会儿我,一起进去。”谢晓歪着头笑看鲁一,并且朝着门口地方向摆了摆头,示意他走前面。于是鲁一三步并两步,来到了门口。
由于是杂货店的关系,夏天的时候沈家的门总是敞着的,只有防蚊蝇的一个棉纱帘挂在门上。鲁一上前掀开门帘就往里走,与闻声跑出来的沈冰寒撞了个满怀。只见女人,一手拿着吃了一半的花卷,一手攥着筷子,一张素着的白净的脸上有一双剔透晶莹的眼珠转来转去地盯着鲁一。鲁一立马一手扶住快要摔倒的女人,却被沈母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目光的纠缠——“整天这么毛毛躁躁的,哪像个四十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