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点头。
客厅里有长久的沉默,沈知意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反倒是瞥见海瑟薇脸上亘古不变的严肃面容,隐约有了些许神采。
那是不加掩饰的,心绪博览的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瑟薇开口,“明天一早,我会让人送你出去。”
沈知意一怔,眼里似有迷茫。
“有些事,即便伸出我如今的位置,也是没办法改变的。”
海瑟薇垂眸,盯着自己食指的戒指,“沈小姐,我不需要你给我那份遗嘱,我只需要你带着遗嘱,永远消失,做得到吗?”
沈知意抿唇,有片刻的纠结。
如果她能远离摩根家的纷争,那是不是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
她离开了,林屿舟自然不会再冒险。
思量许久,沈知意起身,弯腰鞠躬,“多谢海瑟薇夫人。”
海瑟薇嗯了一声,“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沈知意点点头,起身离开。
回到卧室,房间已经被女佣清理过,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到了原位。
房间内冷冷清清的,仿佛林屿舟从未出现过。
这个晚上,沈知意没有睡着。
她不知道在哪里,翻找出来了一盒法式烟和老式滑盖打火机,烟盒上面的法语她不认识,唯一熟悉的就是上面的骷髅头。
她靠坐在沙发旁,屈膝点了一根。
烟味很浓烈,有些呛鼻。
她把烟凑到唇边,向新生婴儿学走路那般常识性吸了一口,直接呛的咳了好几声。
直到一根抽完,她才学会了那么一点点。
可是,她不喜欢。
她不知道林屿舟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好像是中学时期,或者是大学刚毕业工作的时候?
她想不起来了。
高中时期的林屿舟是所有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别说抽烟,只要是稍微一点离经叛道的事,都不可能会出现在他身上。
他很完美,完美到近乎让人仰望。
沈知意当时喜欢他,其实也是存了自己的小心思。
因为,她见过他不完美的样子。
她知道他每年在林母忌日那天,会一个人去墓园。
知道他不开心的时候,会把自己关在房子里。
知道他成绩好,德智体美劳全面优异,并不是因为他喜欢,而是因为这是林母的遗愿。
知道他也会哭,哭起来像个孩子。
她甚至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很固执。
沈家那场火灾还没发生之前,沈父和沈母对她可以说是溺爱,只要是她想要的,或者想要做的事,夫妻两个从未说过一个不字。
包括她喜欢林屿舟这件事。
养尊处优长大的大小姐,在爱情里有着比寻常人更多的憧憬。
她渴望婚姻,渴望爱情。
少女懵懂的心思在心底生根发芽,那个在海边偶遇的少年,从此住进了她心里。
然后,她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明白了他的固执,懂得了他的坚持。
从未有那一刻,沈知意觉得命运是既定的,直到现在。
她身处陌生的国度,住在不属于自己的房子里,才坦然接受,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命运的推波助澜,她除了顺着往前走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晚上,沈知意学会了抽烟。
她从未想过,这个寂静的深夜,成了她以后记忆力凭吊时候,尼古丁的囚徒。
……
第二天清早,沈知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最后一次拨通了姜安允的电话。
这次,是姜安允本人接的。
“沈小姐?”
沈知意呼吸一顿,“岑怀景呢?”
姜安允一怔,抓着手机的指节微微绷紧,他……沈小姐,林先生昨天晚上醒来后,就逃走了,还打伤了我们十几个保镖。”
岑怀景这时走过来,示意姜安允把手机给他。
他接过,“知知。”
沈知意抿唇,“林屿舟跑了?”
“嗯,”岑怀景走到阳台,看着窗外脸色冷沉,“周薄砚那边我留了自己人,暂时还没有得到他们汇合的消息,另外,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不要太担心。”
沈知意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怀景哥,我见到了海瑟薇夫人,她答应放我出去。”
岑怀景愣住,“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这步棋对不对,但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闭了闭眼,“你如果找到林屿舟,就告诉他我已经离开朗顿庄园了,以后也不会再牵扯进摩根家族的斗争之中,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江城等我回去。”
她的声音条理清晰,十分分明。
岑怀景沉默了好半晌,嗯了一声,“不论如何,你先出来。”
顿了顿,“你到时候发个定位,我去接你。”
沈知意嗯了一声,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