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秋比他高很多,故意举起手臂,就是不把书包还给他。
娄牧之一纵一纵地跳着,像只毛绒绒的小狗。
“真不去?”
“不去,”娄牧之起跳,好不容易才逮住书包带子:“包还我。”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别扭,明明就很想去,”易知秋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也不逗人玩了,拉住他,不管不顾往外拖。
男孩的手凉凉的,皮肤嫩滑细腻,手腕单薄,像是握住了一枚上好的羊脂玉。
一路上,娄牧之总是试图甩开易知秋的手,但他总不让他如愿,就这么牵着人,跑到了八喜冰淇淋店。
“丸子!”易知秋高兴地朝人群中的一个男生挥手。
那男生转过头来,左耳戴着助听器,他大声喊:“你们别过来了,下一个就到我,吃什么口味。”
易知秋站在店门外,同样大声回:“我要樱桃,狮子要草莓……”他偏头问娄牧之:“你喜欢什么口味?”
娄牧之终于甩开了他的手,脸上挂着一层薄薄的愠色,毫无生气的精致脸蛋终于有了一点表情,他现在胳膊巨疼,也就没答话。
见他不理人,易知秋自作主张地说:“丸子,要两个樱桃,一个草莓。”
“干嘛一脸不高兴,我又没欺负你,请你吃甜筒还不乐意,”易知秋嬉皮笑脸,见娄牧之死死捂住手臂,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胳膊疼?”
娄牧之的个头只到他肩膀,易知秋的笑容散了,蹙起了眉毛,他弯下一点身子去看他。
“都一个多月了,你那伤还没好?”
娄牧之无意识地揉手臂,给了他一个“都怪你”的眼神。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易知秋又挨过去了一点,这种距离太近了,娄牧之的面颊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那人鬓角挂着一滴汗,汗水淌进脖颈隐入了衣领。他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洗衣粉的清香,樱花味。
具体地,清晰地,无端叫娄牧之心头一跳。
“没事。”
娄牧之后退一步,徐徐地吸了一口气,淡淡的樱花味没了,距离隔开来,他只能看见易知秋右脸颊很浅的酒窝印记。
店门口异常喧嚣,门里门外都是学生,名叫‘丸子’的男生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挤出来,他手里举着四个冰淇淋甜筒,跟举火炬似的,生怕一不小心碰掉了。
“你们怎么才来,等死我了,”丸子递来冰淇淋,手上有了空,他拿起自己的甜筒咬下一大块冰渣,含糊不清地说:“幸亏我来得早,不然都抢不到。”余光一转,见一旁还站着个面容精致的男孩,问道:“新朋友,他谁呀?”
“初一二班的娄牧之,这次跟咱一起打球。”易知秋把甜筒递给娄牧之,笑眯眯的说:“我最喜欢的樱桃味,你尝尝,倍儿甜。”
“原来是新队员,”丸子剪着一个栗子头,发质呈浅棕色,左耳戴着一枚白色的助听器,他开朗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跟娄牧之打招呼:“我是王煜,你跟他们一样,叫我丸子就行。”
娄牧之没去看王煜左耳的助听器,而是转着手里的甜筒,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态度冷淡,不过王煜丝毫不在意,他热得不行,拎起衣襟口扇风,嘴巴沾了一圈冰淇淋白沫。
倒是宋小狮多嘴,说了一句:“没事,他就这样,不爱说话。”
娄牧之莫名觉得这话耳熟。
小孩抬着冰淇淋不动,易知秋朝他微仰下巴:“快吃,再不吃该化了。”
娄牧之这才低头,小小地舔了一口,有点凉,不过确实甜。
易知秋好像不管吃什么都津津有味,只是没什么形象,他转向王煜:“你今儿怎么没去球场?”
“下午请假,陪我外婆摘杨梅去了。”
“杨梅?”宋小狮一听就流口水:“熟了?”
“嗯,煮了一大锅杨梅汤,放冰箱了,”王煜嘬了口冰沙,把脆皮送进嘴里,才说:“我外婆说给你俩留着,留到周末。”
易知秋心满意足地吃了最后一口冰淇淋,和宋小狮计划周末去野炊露营,王煜又献上了一系列活动项目,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个天花乱坠。
少年爱闹爱笑,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他们的肩上是草长莺飞,连着一片望不见的原野,绿色的,生机勃勃的。
道路两旁种满香樟树,路灯透过稀疏的枝叶漏下来,娄牧之走在他们身旁,看着地上高矮不一的四具影子,一边听他们谈笑,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甜筒,心里有点羡慕,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朋友。
听了一路,终于理清了三人的关系,他们是发小,小学一个班,初中一个队,俗称铁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