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很应景,各种传统和现代的节日装饰物,摆满了透亮的玻璃橱窗,引着行人纷纷驻足观赏、拍照。
欢声笑语充斥的熙熙攘攘中,很煞风景的出现两个衣衫破旧,佝偻的身影。
他们相互搀扶着,脚步蹒跚的从一片祥和欢乐中走出来。
看起来是一对老夫妇。
说老吧,其实也就五十多岁。
在当今普遍年轻化的社会,这个年龄还在岗位发光发热,比大学生都有激情。
可两人头发全都白了。
除此以外,他们仿佛被吸走了魂魄,抽去筋骨,像两具行尸走肉。
“哈哈,来追我呀!”几名顽童嬉戏打闹着奔跑而过,衣袂带起一阵风。
夫妇两人身躯颤了颤,竟险些被这微不足道的风吹倒。
明明站在热热闹闹的暖光下,他们却跟自带阴暗BUFF似的。
每朝前迈一步,身后看不见的悲伤,逆流成河。
苦大仇深,怨气滔天,格外破坏周遭幸福的气氛。
但,有谁会在意呢?
女人抬起头,她脸色苍白憔悴,空洞呆滞的眼神环视四周,木然定格在前方。
霎时,先前死寂沉沉,黯淡无神的眸孔收紧,突然有了点活人气息。
只不过,这活人的气息与正常人不同。
像是烧开了的热水,眼底沸沸扬扬的冒着一种叫做恨的怒意。
“沫沫她爸,咱们到了。”
女人咬着牙,望着不远处门口摆放两条大红色巨龙装饰物的酒店,喉咙里发出悲鸣。
隔着一条街,依稀都能听到酒店里传来轰鸣的音乐声,此起彼伏的笑声,还有领导接过话筒假模假样的发言,和紧随其后卖力的掌声……。
那里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周沫沫,大学毕业后,仅仅工作三个月的地方。
所谓,悲喜不能互通。
发生那么大的事,他们竟然还可以载歌载舞,喜气洋洋,一头发丝的影响都没有。
而站在马路对岸的夫妇,却从此坠入无间地狱,人生只剩绝望。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良心不会痛吗?
不,他们才不会。
因为,恶魔是没有心的。
男人缓慢直起腰,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皮肿胀得睁不开。
他艰难的将头颅高高举起,从缝隙中觑到那富丽堂皇中透出来的光亮。
竟猩红似血,染透男人微弱的视线。
他浑身战栗,下意识紧紧身上破旧的夹克。
嘴角挤出一个惨淡的笑,语气平静又坚定:
“走吧,别让闺女一个人等太久了。”
……
第2章 倒计时
出租屋里。
等法医科的人赶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陆康叮嘱队员们注意保护现场后,抬脚小心往屋内走。
如民警所说,打开门,除了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把人熏得呼吸凝滞,头脑发昏的恶臭。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滩血迹,将干未干,张牙舞爪的铺在地板上。
李禅忍着反胃,将相机镜头对准触目惊心的红褐色,接连拍了好几个角度的照片。
奇怪。
陆康站在血迹前,环视四周。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五十多平米左右。
除了客厅正中间,很怪异的摆着个一人高,两米多长的大鱼缸之外。
空荡荡的,再无他物。
甚至,连个能坐下来歇歇脚的板凳,都不曾见到。
更别提沙发、电视、冰箱、餐椅等之类,日常生活所需的家具了。
由此看来,租客有些,不似寻常人啊。
陆康盯着血迹思索时,夏良叫了他一声:
“头儿,不对劲啊。”
夏良半蹲着身子,用裹着手套的指腹,轻轻在木质地板上抹了一把。
“江城的鬼天气,秋天风沙大。两天不打扫,地上早该落满灰尘了。”
他说着,举起不沾染一丝尘土的手指头,给陆康瞧:
“太干净了吧!”
陆康瞅了一眼,的确如此。脚下的地板整洁如新,像是刚刚被仔仔细细的擦拭过。
“嗯,是很反常。再去其他房间看看。”夏良得令,起身先走向卧室。
陆康将视线定格在那个被血迹包围,硕大到与局促客厅不怎么匹配的鱼缸上。
莫名竟隐隐觉得头皮发麻,阵阵寒意爬上后脊背。
鱼缸像是好久没有清洗,水很浑浊,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进门的那股子被陆康怀疑多具腐尸的恶臭,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此。
陆康凑近些,才看清里面还有几十条小孩巴掌大的食人鱼,呲着牙齿,狂躁的游来游去。
它们还时不时猛烈撞击一下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些食人鱼,不知道饿了多久,感应到有生人靠近。
一呼啦都聚在鱼缸的外壁上,嘴巴一张一翕,阴沉沉与陆康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