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敲门声响起。
江饮冬今日去江二叔油菜田里帮忙,门没上锁。
魏鱼抹了抹手上的水,去开门。
江饮冬一个单身汉子,家里冷清,没什么妇人夫郎串门,便只有江二叔家里会来人。
魏鱼以为是江月那小丫头,笑着拉开了门,对上了门外一双充斥着愤恨的通红眸子。
魏鱼愣了,好一会才从那张过分清瘦的脸上,辨认出人来。
是熟人啊。
魏鱼还未开口,便见那摇摇欲坠之人先出了声,声音嘶哑,像是哭太多的熬坏了嗓子,“江饮冬呢?”
魏鱼没应。
“你晓得江饮冬从前是何模样吗?”纪宁冷嗤。
魏鱼眸子里的笑意尽数消散,他对纪宁口中的江饮冬并无兴趣。
半开的门就要关上,一只细瘦的手抵住,魏鱼垂眼,不沾阳春水的手,瞧着以往的确过的不错。
他见人不撒手,忽然笑了,他和江饮冬八字刚添了一笔,旧情人就来耀武扬威了?
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他曾为了我,在山上守了一天一夜,最后猎了头鹿回来。”
“猪肉、精米细盐,隔三差五往我家送,自己没吃几顿的好的。”
“还有那绣帕,你应当见过吧?都说了让他去镇上卖,却花了好大的价钱,自个偷偷留着。”纪宁说着一顿,又道:“我记着,每每给了他绣帕,之后的日子,他便要少吃一顿。”
“这般赤诚真心,都被我牢牢攥在手里,碾碎了也不屑要……”
纪宁面上阴鸷,声音柔柔的,好似在说深情款款的话。
魏鱼松手,站在门内,面无表情地听着,怎么都无法将纪宁口中的江饮冬,同他所见的人联系起来。
不过,这般戏耍人,贬低人的绿茶小哥儿,着实欠揍。
魏鱼打断他,手搓拳头,上下打量身体状况很差的小哥儿。
“我应当能打得过你。”
纪宁眼底隐晦的得意消退,惊愕地瞧着魏鱼,才发现,他竟是要仰头看他。
“那就……让我试试,能不能打烂你黑心肝。”
魏鱼步步紧逼,身高的压制和他摩拳擦掌的样子,让纪宁嗓子一紧,往后踉跄两步,魏鱼长腿一迈,踩在他脚上,纪宁一个不防,摔了个结实。
他仰头看着人,竟有了当初面对江饮冬的骇然。
俏丽哥儿脸蛋的阴霾一变,陡然明媚,“罢了罢了,你这小黑心肝儿的家伙,揍你还脏了我的手。”
纪宁脸色难看的不行,凄然道,“我不是故意激你,只是想用过来人的经验提醒你罢了。”
“过来人?”魏鱼状似疑惑。
“我如今这般凄惨,都是拜江饮冬所赐,被他设计陷害,”说到此,纪宁恨的眼红,“李秀才逼迫我,我如何能拒绝。他不心疼我罢了,当初对我多好,腻味了便将我踩的多狠。男人这般毒,凭你的出身,能潇洒多久?”
魏鱼晓得纪宁和秀才的苟且暴露,竟不知那是江饮冬设计的。
若说汉子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揭露那两人,他不大信,除非眼前这哥儿也狠狠得罪了江饮冬一把。
思及那天清晨有人上门闹事,围观之人的污言秽语,魏鱼大抵能猜到几分。
小绿茶能跑到他面前诋毁江饮冬,未必不会用同样的招数,在外人面前,给江饮冬下套。
谁晓得那些碎嘴子说的真真假假?
个头高挑,样貌绮丽的小哥儿似在思索,纪宁心生嫉妒,劝道:“你生的这般出众,怎么能受得住村里土汉子的蹉跎,不若早的寻了其它生路。”
魏鱼摇摇头,对上纪宁略显枯槁的脸,认真道:“我不去秀才家睡觉,也不去河里鸭鸭拍水,江饮冬不会那么对我。”
“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做这些事前还是要小心点呀,隔墙有耳,多花点银子在城里选好地方办事才放心。”
纪宁脸一白,只觉被人当头一棒,河边那日竟是被他发现了。
那夜被人群围着羞辱的难堪又一次重现。
魏鱼笑的眼睛眯起,关门前对人关怀了句:“要好好休息哦,我瞧着你身体不大好的样子,以后就不好在河水吟唱跳舞了。”
“嘭”,门关上了。
回到井边,魏鱼接着搓他没搓完的衣裳。
没搓两下,手上“刺啦”一声响,他低头看。
裤子破了,裆口开了大洞。
分不清是不是他穿的那条,反正都是江饮冬的裤子。
衣裳洗净拧干后,魏鱼晾晒好,转身进了灶房。
破了档口的裤子在晾衣绳上迎风飘荡。
--
另一头,江饮冬带着镰刀上地,一眼望去,大片的麦田里,零星几个埋头苦干的人。麦子有早收晚收的,差不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