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饮冬并非没有察觉到纪宁的变化,曾经的落魄少爷,再度变成小山村高攀不起的金贵少爷,硕大的珍珠不要钱一样往外拿,住城里的大宅子,和显贵不断来往。
只有江饮冬这个傻子,看不见这些身份差距,和纪宁愈发不掩饰的鄙夷。
村里人都说纪宁命里富贵,天赐的财富挡都挡不住。
隔着梦境回忆,大家谈起纪宁,眼里的羡慕与渴望像是锅里沸腾的开水,满的溢出来。
江饮冬思及此,捡柴的动作顿了顿。
可不是天赐的宝贝,如今到了他家水缸。
从古至今流传人鱼泣泪成珠的传说,梦里纪宁无疑圈养那条人鱼,让他日日产珠,供自己飞黄富贵。
江饮冬思忖,他不贪多,够一个庄稼汉子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足矣。
被前十几年记忆荼毒后,提前抢走纪宁的人鱼,是他唯一欣慰的事。
捡的柴垒了一小堆,江饮冬才发觉顶上的日头很暗,他无意识走到了深山里。
山里寂静,脚踩树枝的脆响便能传上好几米远。
于是,江饮冬迅速锁定了那只暴露踪迹的大灰兔,三两下逮住。
野兔很肥,节省着吃,够他吃两三天。
江饮冬将捆好的柴固定在背上,一手拎住大灰兔的长耳朵,绷紧的眉眼终于缓缓放松下来。
是个好兆头。
回到自家院子里,江饮冬放下木柴,把兔子拴在院里菜地的篱笆边上。
这个时辰,缸里的鱼如何也不会再睡了,就是不知道,听到他进院子的动静,会不会继续装死。
江饮冬打开灶屋的门,搬着柴进去。
他第一眼朝水缸看过去,露在缸外的半截身子早缩进了缸里,缸口黑黢黢的一团,是人鱼藏不住的长发。
江饮冬睨了那边一眼,心里嘀咕这条鱼的胆子和缩头乌龟一般小。
把柴码进灶膛后的空地,他才转到水缸前,打算正儿八经地和人鱼打个商量。
江饮冬屈指敲了两下水缸外壁,便挪了个小板凳塞屁股底下等。
视线转移,他看见脚边溅出的水痕,延伸到灶台边。
再仔细一瞧,他出门前整理好的灶膛灰被扑棱的散开,像是有人在里面挖宝,火灰沾了水,被戳的坑坑洼洼。
旁边扔着一两只张开嘴的空壳扇贝,里面干干净净。
江饮冬分明记得,出门前他都拾掇好的。
掉落在水缸边上的那只贝壳,表面油光水滑,似被人仔细着嘬出来的……
江饮冬的面色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少顷,他俯身对着水缸,盯着水面荡漾开的涟漪和努力龟缩的脑袋,冷不丁开口。
“我吃过的贝壳,是你嘬的吧。”
作者有话说:
小鱼:这位大哥,你真的不会害我吗?
冬子:会榨干你。
小鱼:(惊恐眼)
冬子:……的眼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执拗 5瓶;42090666 2瓶;桑葚 1瓶;
么么!
第3章
闻言,魏鱼眼皮狠狠一跳,整条鱼差点儿跳起来。
他绝对没嘬!
顶多……用牙啃了啃。
被人说的这副猥琐馋嘴样,魏鱼抿了抿唇,碰过贝壳的嘴唇都不自在了。
他偷摸扒拉的贝壳,也仅抠出了点边角料吃,怎么说的跟他饥不择食,馋的吃人口水一样?
恨没能毁尸灭迹。
涨红了脸的缩头鱼往缸里藏的更深了,恨不得化身泥鳅,钻进缸底的泥地里。
魏鱼蓦地顿住,摇摇脑袋,算了算了。
和泥鳅比,他还是愿意当一条身姿窈窕的美人鱼。
摸着自己光溜的鱼尾巴,魏鱼埋在水中的小脸苦兮兮。
不能怪他做出有损人鱼的脸面的行为,实在太饿了,他觉得自己再不吃点什么,就要饿瘪成鱼干儿了。
江饮冬等了片刻不见里面反应,怕是换了环境,又遇着生人吓到了。
他又敲了两下水缸,这次动作比方才轻了许多,缓了嗓子道:“能懂话?”
水里浓密黑发盖着的脑袋又往底下缩了缩,水缸不够大,脑袋往里面挤,尾巴就露出的多一些。
江饮冬双手握住缸沿,打量胆小人鱼无知无觉露出的尾巴,鳞片泛着光泽,质地上乘,看着比县城妇人身上的钗环都贵气,他估摸着鱼尾的价值所在,片片鱼鳞收集起来做成饰品贩卖,大抵也能发财。
“我不害你,”江饮冬唇角扯出上扬的弧度,近乎诱哄,“吃的还有很多,要不要?”
没有回应。
“我在山上猎了兔子,再摘两把院子新抽苔的蒜苔,待会儿爆炒兔肉,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江饮冬边说边盯着缸里,见那脑袋从水里缓慢上升,等了半晌,却是不从缸口出来,他倏地起身,冷淡了下来:“不吃算了,灶房的门还须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