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杂草丛被两个人都霍霍一遍,开了道大口子。
但江饮冬院子后门这块地本就偏僻。河沟另一边的田地是他家的,在往西就是堵着路的山头,就是没了草丛的遮挡,也少有人从这儿过路。
两人一路无言,看着半开的后门,江饮冬便知鱼是怎么溜出来的。
看来后门也得配上一把锁了。
江饮冬背着魏鱼回到里屋,把人往屋里的长凳上一放,动作间多少有些不怜香惜玉,钝地魏鱼一个屁股墩卡在凳子边,还差点掉下去。
“江冬子!”
江饮冬还背对着他,闻言一顿,冷声道:“咋?”
那边魏鱼还在恃宠而骄,好似江饮冬摸了他的脚,看了他的伤,又背了他回来,两人便和好如初,他化了腿的事,江饮冬也默认地接受了。
“你这么凶的!”魏鱼大声嘟囔。
江饮冬转过身来,正面对着,魏鱼察觉到了江饮冬身上的气息变化,亦或是,江饮冬没变,只是那股气儿,他一直压着。
这会,许是魏鱼说的哪句话触着了他那根紧绷的神经,轰的一下,那股暴躁的沉闷的气息,便铺天盖地压了过来。
魏鱼化了腿还瞒着他,和江连不止见过一次。
一股子迫切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的鱼,怎么能让别人先看见?
江饮冬的眸子很深,深不见底,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无波澜,“谁不凶?”
他逼近魏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问:“江连不凶?”
魏鱼压根儿不知道江连是谁,他被江饮冬这样注视着,抽不出一丝空去想这个江连,愣愣地看着,头一回在他面前如此生气的江饮冬。
江饮冬有些不耐他这般无辜的表情,站远了些,双臂抱在胸前,“去找江连,让他养着你。”
魏鱼缓过来,抿了抿唇,“我有手有脚,不用谁养。”
江饮冬嗤笑了声,“忘记你有这么大能耐。”
“不要江连,还让我养着?”
魏鱼不情愿地点头。
“那就,”他忽的倾身,捏住魏鱼的下巴,指腹摩擦了两下,眼底冰冷一片,命令:“哭。”
魏鱼被他手上的硬茧摸的痒,脚忍不住缩了一下,碰到凳子腿,木条尖锐的棱角,恰好抵在脚跟的水泡上。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江饮冬这般毫不掩饰的恶劣,魏鱼的眼睛酸的厉害,竟不知不觉蓄满了水,睫羽受不住地轻颤,泪珠从眼眶滑落,落到白皙的脸蛋,凝成一颗颗发着白光的珍珠。
珍珠敲在地上,发出几道细细的闷响,魏鱼哭的无声息。
江饮冬看到魏鱼眼中的泪花,心里头的无名怒火消了大半。
待看到泪水成珠,心口好似也被那珍珠落地的闷响,敲的难以平静。
他松开了魏鱼的下巴,上面留了个清晰的拇指印,指节很粗。
江饮冬弯腰去捡珠子,魏鱼瞧着他迫切的动作,心里一梗,眼里哗哗流的更厉害。
待发觉他越伤心,珍珠越多,江饮冬便会越开心时,魏鱼当即止住哭,把眼泪收回去。
珍珠捡了十二颗,个头很大,饱满圆润,和梦中所见相差无几……
江饮冬一顿,脑海里自发地闪现梦里的珍珠是如何来的,又被用在了何处。
这般想着,更是生不起气来,方才魏鱼那张泪水淋淋的脸蛋与梦里的重合,江饮冬气彻底消了,另一个地方却是不受控制地长了起来。
他把珍珠往衣襟里猛地一塞,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着人收完珍珠来伏低做小哄他,免得以后断了供货的魏鱼傻眼了。
这男人果真脑子不会转圈,把人气哭了直接走的?
还要不要可持续发展了!
魏鱼抹抹脸,清爽的很,摸不到一点水痕。
他眨巴两下眼,想要挤出最后的眼泪,给自己留一个当后路。
毕竟,他真的不想经常哭,心口又酸又哭的滋味不好受。
魏鱼坐在凳子边,眼睛都快眨巴抽搐了,也没再挤出半滴水。
“……”
不多时,江饮冬又从外头回来了。
搬着小凳子坐在魏鱼面前,江饮冬从荷包里取出一根针,握住魏鱼细瘦的脚踝放腿上,头也不抬。
魏鱼晓得他要给自己挑水泡,紧张兮兮地,都忘了要赌气。
他不吭声,不敢看绣花针往自己脚上扎,就盯着江饮冬的脸看。
江饮冬做事总是很认真,眉眼专注,没了攻击性,若是换了身衣衫,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个农家汉。
但换下了粗布麻衣的江饮冬,就不是这个味道了。
魏鱼的视线被人逮着个正着,江饮冬抬眸,“再盯,脚上没给你扎了洞,我脸上先被你盯出洞来。”
魏鱼脸热,低头瞧自己放在江饮冬膝盖上的脚丫子,白嫩的。江饮冬不知何时已经给他挑破了那个大泡,还有两个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