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朝里侧翻了个身,伸长胳膊想捞一捞江饮冬的枕头,手指尖却碰到一处丝滑的布料。
魏鱼顿了顿,朝着床缝里面摸,抽出来了好几块帕子类的布料。大多是白帕子,黑乎乎的房间里,只有这个色分辨的出来。
魏鱼在每块帕子上都摸到了不同的刺绣,他摸不出是何花样,大抵是花儿和某类成双入对的野禽。
这帕子的布料比江饮冬给他的衣裳的还好,有的是薄纱的,有的是丝滑的,很是清爽,夏日里随身带着也不会累赘。
魏鱼的手指在这些帕子上徘徊,觉得帕子上的凉意,透着指尖传到了心口。
是和先前的汉子一同争抢的那位姑娘送的吧?
绣帕的数量如此多,可见二人的情深蜜意。收了帕子的人将其日夜放在枕边,珍爱程度可见一斑。
那个汉子可怜喽,江穷汉胜算满满啊。
魏鱼记得前些日子江饮冬为他擦拭鱼鳞,用的也是一方白帕。他那时动作快,魏鱼没瞧到帕子上是否有绣花样。
想当初他还半夜安慰江饮冬,不要盲目追着个专门钓人不给准话的,是他自己犯了蠢。
人家不仅不盲目,定情信物都收了一沓。
魏鱼曲卷了下鱼尾,这床到底没睡过几次,不大习惯,还是回他的鱼缸里睡。
江饮冬把喝的烂醉的江二叔送回家再折回自家,已接近子时,去河边洗澡的计划算是落空了。
他进院后没先回屋,在井边三下五除二地冲了澡,扯了廊檐晾衣绳上的干净亵裤穿,这才了进屋。
屋里比院子黑,江饮冬也能看到床上是空的,水缸里倒是缩着个影子。
悄无声息的,瞧着早就睡下了。
江饮冬动了动嘴角,无声地笑了下。
这么自觉,他以为这鱼要赖在他床上不走。
翌日。
魏鱼和江饮冬一起吃早饭,入夏天亮早,江饮冬问他怎么不睡懒觉了,魏鱼说不困,还要把昨个没洗完的衣服抓紧洗了。
江饮冬筷子停了下来,就昨日那茬和他道歉:“今晚去成不?迟一天,那河水也退不了多少。”
魏鱼低头嗯了声,没说别的,显然兴致不高。
江饮冬也觉得昨日不凑巧,好不容易哄的人开心,期待满满,结果被耽误了。今日再提,心情自是不同了。
他又道:“不然今晚带你去村里的大河边。那儿也没多远,保你游个畅快。”
魏鱼心不在焉,轻声道:“再说吧。”
江饮冬闭了嘴。
当日晚饭后,魏鱼趴在鱼缸边上昏昏欲睡,一副懒得动弹的样子,江饮冬也没再提出门的事。
两人之间和谐的氛围似裂了道缝隙,看不见的沉默从里面一股股地冒出来,谁都不曾主动修补。
不过在江饮冬以为魏鱼生的气一时半会消不了时,隔天下午,那个吃饱喝足会眯着眼在柿子树下打盹的魏鱼又回来了。
他还招呼着江饮冬在树下乘凉,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着。
李家的一间新房基本上完工,今日活少,江饮冬提前回来了。
江立诚见他愿意干盖房子的活,想拉着去另一个村里给人建房。他二叔算是这方面的工头,领着本村的几个汉子,有活了雇主会提前知会,让他们好提前空出时间。
江饮冬还在犹豫,魏鱼在家拖着个鱼尾行事不便。另外,先前他在镇上找的张混子做眼线,还没得信,觉得不靠谱,他还想多往镇上跑几趟,不想错过梦里那件事。
江饮冬只和魏鱼提了江立诚带队找他去别村干活的事,魏鱼听了极为赞同。
他眸子清亮,眼底有期望,看过来时很有神采。
“我这几天尾巴酥酥麻麻的,横竖摆着都不舒服,可能是化形的征兆。”
江饮冬一愣,盯着他搭在板凳上的长尾巴,这才注意到变化。
墨色的依旧在树荫下依旧盈盈泛光,鳞片时而不太明晰,似深蓝色的轻纱裹在尾巴上,美的不可方物。
魏鱼:“等我有了腿,你就不用一直记挂着我了。”
“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江饮冬嗓音有些低。
魏鱼伸了个懒腰,慵懒道:“我也不是很确定。”
树荫下坐了许久,江饮冬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去了房中拿了什么东西,出门了。
魏鱼在他走后也挪到了里屋,下意识朝床里看。光看不够,又想去摸摸东西在不在,最后干脆往床上一滚,不想起了。
罢了罢了,人活着不易,人鱼更不易,作何要跟自己过不去。
江穷汉的床还是很舒服的——前些日子江饮冬找人打了新床板,买了草席铺上。
他闭着眼睛,在床缝里摸索,里外摸了遍,什么也没摸着。
魏鱼趴过去往床缝里瞅,还是啥也没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