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房顶这种事岁云岐从没做过,甚至想都没想过。
在他的设想里,他们可以一起去神隼迟海,或者在漆吴山更高的山峰上,找一个视野广阔的地方。
但是现在……
坐在房顶上,岁云岐看着努力向上爬的少女若有所思。
荧惑手脚发软,气喘吁吁。
明明只向上爬了几尺,她就已经累了。
这栾如的身体是纸糊的吧?真怕再爬两下就散架了。
她抓住房檐,用力一蹬,想要上去,然而脚下一滑,竟然踏空了!
荧惑猝不及防,就要坠下去——
岁云岐一惊,几乎是瞬间掠了过去,一把抱住险些摔下去的少女。
荧惑的下坠之势一顿,被稳稳接住了。
她神色平静,半分惊魂未定也没有。
看着对方紧张的表情,忽然一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笑了起来。
“栾姑娘,你……”少年皱起眉看了她片刻,最终还是也跟着笑了,只不过这笑里多了几分无奈的意味,“不要再这么鲁莽了。”
“鲁莽吗?”荧惑舒舒服服地靠在对方怀里,“我觉得很有意思。”
折腾了一阵,月亮冒出头,皎洁明亮的光像是可以打碎四周的云。
两人并肩坐着,渐渐和黑暗融在了一起。
“对不起。”岁云岐忽然开口。
荧惑猜到对方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便问他:“怎么了?”
岁云岐道:“抓尤惊一事,不该瞒你。”
荧惑看着他,眨了眨眼,问:“就这个?”
少女的面孔在夜色中白的发光,岁云岐看了她片刻,才点头:“很重要。”
“没关系,”荧惑道,“反正我们都解决了,对吧?”
准备的话几乎都没用上,岁云岐看着对方怔怔出神,他原以为少女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生气,毕竟她那么聪明,在三试中又全无保留,但自己却隐瞒了她。
荧惑忽然道:“谢谢你。”
岁云岐愕然道:“谢我什么?”
“没什么,”她托着腮,扭头看对方,笑得很是不讲理,“就是想谢。”
第一谢他保留了自己的身体,免于被毁去。
虽然也不是全然没办法重塑,但总归要麻烦很多。
若是想重塑肉身,极有可能会用另一人当媒介。
而愿意做媒介的,无外乎就是魔尊的那几个亲信了。
荧惑想,自己可舍不得让自己那几个亲信送死。
第二,自然是要谢谢他肯带自己去三试,确定了禁地的存在。
这样想着,她几乎对岁云岐有了几分偏爱,觉得他实在是个好孩子,目光变得格外温柔,邪异门的魔修看了也要抖三抖。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岁云岐很不好意思。
荧惑问他:“先前觉得你有些不高兴,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少年想是也不是,但关于名字那件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他不说话,荧惑揶揄道:“你喊我出来看月亮的时候,不是很有勇气吗?”
岁云岐看她,叹了口气:“我怕你不同意。”
荧惑奇道:“你怕?我看你有胆量得很。”
在少年说完邀请后,整个院落中寂静一片,所有人都有些震惊。
如果许甦在,他说不定还要当场惊叫出声。
而少年的目光也长久地留在荧惑身上,大有她不同意就不罢休的意思。
姜咫和文天下意识看向沈空阶,目光里全是惶恐,像是看见了精怪。
唯一比较淡然的要数方予朝了,他只是微笑着瞟了岁云岐一眼。
然后吃下一颗杨梅,什么也没说。
荧惑正懒得应付此人,立刻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只有听她答应得如此痛快时,方予朝的表情才变了变。
不过只是一瞬,很快他便风度依旧,与其他人告别了。
这个人让她略有些在意。
每每想到是他将虚花和槐川调离自己的身侧,荧惑总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荧惑在心里默默数着。
她要和尤惊单独谈话,要弄清虚花的古怪,最好能和槐川联系上。
最重要的,她要禁地的口令,那么有件事就必须要做……
岁云岐看着对方几经变幻的神情,忽然问她:“栾姑娘经常来房顶看月亮吗?”
荧惑回过神,想了想,状似随意地回答:“还好吧,小时候没人陪我玩,自己看没意思,就很少爬房顶了。”
她说的当然是自己的小时候,不过既然这个栾三小姐不经常露面,那她以前怎样,恐怕也没人知道。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岁云岐道,“不过那是很小的时候了。”
荧惑故作惊讶,假装自己忘记了:“我们见过?”
少年道:“有一年上元节,我们曾见过,那时候我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