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眼后的每一秒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草菅人命、闭眼前的每一分都可以高枕无忧地审判众人,王法于他,何足挂齿?
而最重要的是,京中百官,朝堂诸臣,对他的罪恶并非全然无知,只是沉默、装瞎罢了。
祁峟对朝臣的态度并不满意,但他还是重重奖赏了揭发范氏罪恶的官员。
范氏一时间成了朝堂上人人得以口诛笔伐的对象。
祁峟乐见其成。
废了范氏的王爵后,淮南王爵何去何从成了大问题。
淮南王一脉子嗣单薄、异常单薄,断情绝爱出家为僧的有两个、未婚未育的三个、坚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十来个……
朝臣们把淮南王的家谱翻到第一页,都找不出一个尚还在世的男丁……
是了,若是有子嗣存世,老淮南王何至于冒着改姓易氏的风险传爵女婿?
众臣迷茫地不得了,愁的胡子都翘了。
总不能收回淮南王爵吧。
那他们陛下苛待宗室的名头,怕是要彪炳史册了。
他们这群不善劝谏的臣子,也将跟着陛下被史书鞭尸……
大家忧愁地你看我我看你,所有人眼中都写着不知所措。
祁峟却安坐如山,半分不见着急。
他打定了主意拥立现任淮南王妃祁钺为王。
淮安王妃和淮南王,一字之差,地位差的那可不是一星半点。
从祁钺名字上都能看出老淮南王对闺女的重视。
以淮南王府的家教,祁钺定不会是个差的。
他虽存了心思要帮祁钺一把,却不打算让祁钺轻轻松松坐上王位。
毕竟,大祁子民千万,有能耐有本事,能扛得起‘淮南王’荣耀的人,没个一千也有八百的。
他根本没必要只在怀南王的血脉里挑选继承人,更没必要只在姓祁的男孩子中挑选继承人。
很快就有官员提了过继宗子的主意,“陛下,初任淮南王是熹宗陛下的亲弟弟,陛下您的诸位堂叔堂兄弟,都跟淮南王血缘亲近。”
“不如就在诸位亲王、亲王世子的同母弟中挑选郡王嗣位。”
祁峟冷着脸,声音冰寒,“不可。”
“宗室血缘不容混淆,该是谁的儿子就是谁的儿子,该进谁的祠堂就进谁的祠堂。”
“陛下……,不必如此刻板。”
祁峟声音冷漠,“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开玩笑,过继的先河能开吗?当然不能啊!
今日淮南王家绝嗣,给他过继个儿子延续爵位,明日赵王肃王绝嗣,也给他们过继儿子延续爵位呗。他脑子又没泡,该是多有病才上赶着拿钱给叔叔伯伯养家糊口。
要他说,爵位绝了就绝了,反正皇帝一茬茬换,亲王公主一茬茬出生,没了甲乙丙丁,还有子丑寅卯呢!
如果条件可以,他恨不得所有爵位都是一次性的呢,父传子、子传孙,混死等死的人子子孙孙都高枕无忧,也忒惹人厌烦。
“那就请陛下收回淮南王爵?”
祁峟皱着眉头,“淮南王爵特殊,历代淮南王勤勤恳恳操持、眼下尚还有子孙存世,收了爵位,怕是惹功臣心寒。”
礼部尚书崔海河福至心灵,“淮南王府的女儿外孙也是淮南王的子孙后代,作为我大祁第一等勋贵世家,在其绝嗣的情况下,让女儿外孙继承爵位,也是合情合理之事,最能体现我朝的开明仁义。”
祁峟满意点头,“崔爱卿所言甚是。”
“可是淮南王女也没有儿子存世啊!若细论起来,淮南王妃是主母,范氏的每一个孩子都唤她一声母亲,从范氏的儿子中挑选继承人,虽也可以,但……难免……晦气。”
夏妍终于开口,“知道晦气就别提。”
也有人可怜淮南王家的小世子安分懂礼,却无端丢了世子的爵位,替他说话道:“范氏品行恶劣,却也未曾有愧家国,其罪,不至于连累子嗣啊!”
夏妍口舌伶俐,“父罪不至子的前提是父惠亦不庇子!”
“那小范氏沾了范氏的光,得封世子,又受了范氏的牵连,被贬为庶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何况那惨死的老妪是烈士的亲眷,范氏残忍杀害她,不仅寒了百姓的心,更寒了驻边守城的将士们的心!怎么就于国无愧?”
祁峟赞同夏妍的说法,对夏妍的聪慧伶俐满意极了。
却也没看漏夏妍和京兆尹王晔的眉眼往来。
夏妍得意挑眉,挑衅似的斜睨王晔,王晔瞧见了,却只装傻,没搭理夏妍。
王晔终于讲话,他主动出列,提议道:“臣闻淮南王妃敦肃知礼、学贯古今,是罕见的博学之人;又闻其人性格和善平和,广施粥多积德,甚至自掏腰包在北境等地修建学院、医馆,让战乱中的孩子有书可读、有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