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灵力溢满整个明堂,邪祟无所遁形,疠风所过之处,邪祟顷刻便灰飞烟灭。
不多时,整座明堂内,邪祟的气息一丝不剩……
既做得了裴家的客卿,来头自不会小,众人心中也清楚这一点。但眼前这番阵仗,未免也太大了些……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傻眼了。
不只是因为邪祟消失殆尽,还因为他们都没瞎,都看见了玄鹤身后很高的一道虚影。
那虚影面容与玄鹤虽不同,却也是一副温润清俊的慈悲相,周身气韵与玄鹤也相差无几,身边环绕着薄云轻雾,像是山中走来的仙客。
一身素白衣袍,长袖拂过山岚,便是风起云涌。
那虚影略略一抬眸,眸光扫过众人,便又垂了眼。
他们定然是同一人。这个念头划过所有人的脑海。
元衡即便早已知道,可在亲眼见到那张脸时,他还是怔在原地,酸意在一瞬间漫上来,他抬袖,趁着旁人注意不到时,低头抹了下脸。
邪祟消散,各家仙门也就无需再撑着屏障,温常手上的灵力在一瞬间灭了下去,眼中的震惊比任何人都更甚。
“为何……他会同先前庙宇里的石像长得那么像?”
问出这话的弟子尚且留了一丝余地。只是“长得像”,而非是就是同一人。
因为他们便是从那庙宇落到阵中来的,他们在那庙宇中都做了同一件事,便是拜了里面的那尊石像。
而那尊石像,人人都知刻的是傀师的祖师爷明无镜。
那弟子所问,无人敢答。
说是长得像,不过是个自我安慰的说法。
傀师一脉,专驱邪祟,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的内驱除这么多邪祟的,满东芜找不出几个人来。即便是受过祖师爷亲徒教导的白下门门主,恐怕也不一定能做到。
而温常确实做不到。也因为无法做到,他才更加确信,站在那里的人是谁。
“他是……明、明无镜吗……”有人极为小声地问了一句。
他身旁的同伴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传闻不是说他死了吗……”
说完这话,二人对望一眼,忽然又明白了什么。
是啊,那是传闻说的,可从来没有人知道明无镜是怎么死的,也没有人亲见过他的衣冠葬在何处。
他的碑位、石像、画像,别说是仙门里,即便是普通百姓,也常有跪拜供奉的。但无论是这天地间的哪一处,他们拜的也只是那个名字,那个人,而不是他真正的坟冢。
明无镜活得太久了,似乎与尘世格格不入,只像个站在尘世之外普渡众生的仙客,因而他们都忘了,这个人也有来处,有来时,即便是死了,也该有棺椁、坟茔。
更何况他的门徒万千,若真是死了,又怎会无人替他操办后事。
但千年来,他们从未听到过有关明无镜葬于何处的传闻。
“他真的是……祖师爷啊……”
出声的是白下门的弟子。
门主受过祖师爷亲徒的教导,满东芜便属他们最为敬重祖师爷,因而即便是震惊,那弟子也没有直呼名字。
明无镜似是听见了这话,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对上视线的一瞬,温常全身的筋骨都是绷着的,那道虚影映在他眼里,仿佛比万千怨煞还要可怖骇人。
“里面有东西。”
众人还处在难言的震惊中没有回神,这道温轻的声音此刻响起来,反而显得不合时宜。
医尘雪说话并没收着声音,也毫无顾忌,像是没看见那道虚影,也没意识到身后站的是谁似的。
但很快众人就反应过来了,同傀师的祖师爷一道的,能是什么人?况且先前那一剑,众人还没忘……
医尘雪轻拉了下司故渊,二人走上前去,停在石像前。
那石像被司故渊劈了一剑,现下满是裂痕,但并未完全碎开,依然能辨清面容。
“得罪。”司故渊张唇说了一句,剑尖抵上石像腰际那道碎痕。随后,那石像身上的裂痕迅速扩宽,彻底碎开了,只余下身袍摆长靴还算完好。
石像上半身碎落在地,众人也瞧清了里面的乾坤。
“竟是空的。”
“那是……灵火吗?”
“是有些像……”
议论声细小如蚊,都顾忌着同样走到了石像前的另一人。
隔远看去,断裂的石像上方,悬浮着一簇幽蓝的灵火。
但近处的人却知道,那不是灵火,而是灵识。
司故渊伸手探了一下,皱了眉:“完整的。”
那些灵火里的灵识碎得不成样子,藏在石像里的这个却是完整的,两相对比之下,便实在可悲。
“不止。”明无镜身后的虚影已经消失了,但他一开口说话,众人皆是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