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五个国公,其实都是出身草莽,有杀猪的、屠狗的、种地的,还有货郎、商贾,在乱世之中,也许真的出身低贱,一无所有,才能有那个狠劲咬着牙从小卒做起,一步步往上爬,赤胆忠心的跟着他们的三哥,将这天下一点点打下。
只可惜飞鸟尽良弓藏,他们三哥皇帝做得越久,血就越凉,如果这一世她不用计让宣武缴了他们的兵权,五年之后他们就会被这位疑心病重的三哥磨刀霍霍,一锅给焖了。
“哎呀十一,我的好妹夫,走,跟哥哥上场!”老八庾向风说话总是这么不着调。
“八哥,忘了上次怎么输的了?”乔知予淡然问道。
庾向风左右望了望,佯装无事,口里说着:“上次,什么上次?上次你没来嘛,对不对?”他推了推朱横,又攘攘钱成良。
两人迅速捧哏:
“对,对,去年你在漠北嘛。”
“我们上次都念你呢,真的。”
乔知予笑了笑,也没拆穿他们拙劣的演技。
她放下酒盏,施施然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左右活动了两下脖子,再往身后抻了抻肩膀。月白银丝圆领袍之下,肩臂、腰腹、臀腿,偾张的肌肉蓄势待发,结实起伏的背肌缓缓牵动各处肌肉与骨骼,让她的身上爆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骨节弹响,彰显出一股猛虎般骇人的力量感。
“走吧。”
她热完身,眯眼一笑,背着手往校场后走去。
身形瘦削的庾向风望着十一那魁梧高大的背影,叹为观止,“你们说他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某人的妹夫看样子要长翅膀飞走了。”钱成良冲他挤挤眼,幸灾乐祸的说着,一边抬步跟上十一。
“嗨,你个老东西!你不也是十一的手下败将?我们该同仇敌忾……”
第36章 第三十六癫
乔知予上场后, 优哉游哉的带着留在场上的小辈们试打了两盘。
四哥钱成良老奸巨猾,贯会站队,见乔知予骑在高头大马上, 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觉得还是她胜算大,当机立断的腆着脸要加入她那方。五哥郑克虎心性赤诚,一直以来都与乔知予交好, 因此毫不犹豫也要往乔知予的队伍里面扎。
然而两人迅速被八哥庾向风薅了回去。
“四哥五哥,墙头草啊!说好了一起打十一, 怎么看着看着就过去了?”
庾向风骑在马上骂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要点老脸,赶紧回来!”
于是乔知予的队里, 只剩下一群表情异常激动,眼神异常懵懂的小青年。而对方阵营里, 几乎全是阴损老将:五个国公齐上阵, 外加九个郡公, 六个开国侯, 只有两个少年点缀期间。
这个形势令乔知予产生了微妙的滑稽感, 尤其是当她看了一眼对面那群如狼似虎目露凶光的老东西,再回头看一眼自己身后这群眼睛圆圆的小青菜的时候,这种对比,颇有视觉冲击力。
“八哥。”乔知予无奈一笑。
这个老东西, 真是输不起……
“十一, 不怪八哥。”谯国公庾向风一脸沧桑的望向远方旷野, 口中呼出一股怅然的白汽, “上一次你和我们打球,那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哥哥们留啊。”
他缓缓看向乔知予, 那双三角眼中满是悲伤:“总共四十个球,你就非要赢四十个,打完还笑得贼开心。”
“三哥。”庾向风扭头看向宣武帝的位置,悲愤道:“给我们评评理,你就说这小子歹不歹毒?忒歹毒了他!”
宣武帝端坐在首座之上,闻言微微一笑,扬声道:“那就找回场子,朕看着大家找。”
得到了支持,庾向风志得意满,觑了眼十一,又补充道:“当然,我们都是做哥哥的,也不会得太绝。这样,八哥我手头有两桩姻缘……”
“放球。”乔知予扬了扬下巴,示意判官可以开始了。
庾向风一下哽住,气得嘴巴胡乱囫囵了两下,最后骂道:“臭小子,今天怎么说也要把你收拾一顿!”
“嗯。”乔知予挥了挥手中坚实的月杖,瞄了眼弯月状的端头,觉得这很适合用来敲某人的脑壳。
四明山前,旷野之中,临时开辟出来的校场之上,鼓声激荡,尘土飞扬,一次异常激烈的马球比赛正在展开。
除了将门女子,盛京的贵女们平日多是喜欢诗词歌赋、刺绣扑蝶等活动,很少看马球,但这一次,几乎所有的贵女都端坐长案后,向校场中央投去了自己的注视。众多贵胄高门的男子也忍不住看了过去,无数道炽热复杂的目光一齐射向校场,落到了纷乱的击球者之中那道月白色的高大身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