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高驰也向天子澄清说自己从未作出任何有损蜀、魏交情的事,直指使者之事是魏国自导自演,只为了强抢官粮借机攻城,是强盗所为。
赵忱临第二封奏折紧跟其上,称赵曾多次向魏供给粮食,可这些粮食如春日薄雪忽而不见,从未落实至百姓身上;此外魏未如实推行天子田策,多官田少民田,每向县官租田就是大笔收入,可每季上供至王都却不见此中收益……想来其中油水就是如今遭遇天灾后还能供奉起如此雄厚军力的原因。
朝野震怒,谒令遵饶、易高卓退兵收战,并即刻派了巡按御史前往锡城查明真相。
当日,袁问筠借由方承运的名号和玄甲军的威名宣布与遵饶、易高卓割裂,魏国分为东魏和西魏。
遵饶和易高卓似乎就是否听令起了争执,毗城退兵退得稀稀拉拉,磨磨蹭蹭,更有拖泥带水之意。
第三日,魏军才从毗城退了大半,可当夜突生巨变,传言高驰急不可耐进了毗城游行安抚,却被隐藏在平民中的魏军一箭穿心。
尽管消息一再隐瞒,可高驰身死的消息仍然不胫而走。
而遵饶和易高卓直接撕破了脸,互相推诿称是对方违令抗旨,暗下杀手。
大概是知道回到魏国也前路渺茫,两人杀了个回马枪想要占据毗城,最后还是由退兵更慢的易高卓得手。
遵饶自然告状称易高卓早有准备,迟迟不走。
由于兹事体大,形势错综复杂,天子自知权势分散不易控制——
于是派了蔺清昼亲自前往魏、蜀探查。
同时就近命赵忱临镇压“叛军”。
第53章
驿使将消息传到赵国时, 赵忱临不仅没有等在寅溪山庄,还颇有闲情逸致地与嵇令颐打哑谜,在寅正时分就命荷香把她叫了起来, 让她直接出了山庄在山道上等他。
嵇令颐困得眼皮子直打架, 心里把赵忱临这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连脸上伪装的笑容都坚持不住, 顶着一张寻死觅活的脸站在他面前。
赵忱临今日将头发用金笄高高束起,一身石青色窄袖轻装贴着宽肩窄腰的身材, 腰身用宽边锦带收紧, 勾出那精瘦又贲张难驯的一弯弧度, 长裤扎在同色锦靴之中显得双腿越发修长。
他神色安然地坐在鞍上,手上还懒懒散散地把玩着一柄马鞭,琼林玉树,鲜衣怒马。
嵇令颐的目光被他吸引了一瞬,没有留意到他身下通体全黑皮毛油亮的骏马, 倒是赵忱临微微歪着头笑吟吟问她:“如何?”
她噎住, 本就无处抒发的起床气更加躁郁。
不是,他有病吧?!
大清早把人喊起来问吾与徐公孰美??
她没多少诚意, 说话也颠三倒四:“主公英姿飒爽, 像霜雪混着清酒熬成的一段风姿。”
赵忱临被这突然的夸赞说得微怔, 握住缰绳的手指不自觉用了点力,勒得马儿原地踏了几步。
还在夜色还浓,好让他那点如稀薄朝霞的赧然得以藏住, 他轻咳一声,控制着嘴角的弧度道:“我是说马。”
他拨转马头, 骏马往后撤开几步,露出身后那匹雪白的千里马。
嵇令颐这下瞌睡终于醒了, 她呆呆地盯了一会儿:“这不是袁问筠的那一匹吗?”
“是,两匹都送给了本王。”赵忱临观察着她的表情,“你不是喜欢吗?那匹送给你。”
嵇令颐不知道他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其实她当时在郊外最喜欢的是那十个营的玄甲军,不过香车宝马总是世人所求,她倒也露出了点笑。
赵忱临盯了她一会儿,像是某种豺狼在观察地形,他翻身下马帮她控住马,又扶她上马后试探着松了手:“你自己驯,这马才会听你的话。”
嵇令颐不知道今日是来骑马的,她还穿着罗裙实在影响发挥,而这匹马看着冰清玉洁性格却桀骜不驯,一有人上背立刻撒开蹄子往前横冲直撞,只想把人掀下来。
她被突如其来的猛冲吓到,嘴上尖叫一声,手上却条件反射般死死抓住了缰绳并将身体完全俯低。
赵忱临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风声烈烈,他悠然的语气越发气人:“唔,本王只花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嵇令颐不怕被激将,可是更不服输,她虽然没多少把握可遇事先莽上了再说是她生来的犟脾气。
见马儿狂奔她不仅不减速还一次比一次凌厉地甩着马鞭控制方向,追风驰电般一路往山下冲。
缰绳似乎已经快勒进手心里了,痛感让人的脑子越发清晰,耳边血流声汩汩震天,天色鱼白,愁云渐散,她在这急速的飞驰电掣中尝到了尖锐的刺激,仿佛身边的一切反而奇异地慢了下来,她只能看到松扬的鬃毛和那一条一步踏空即粉身碎骨的山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