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一声,她扯着缰绳停下,小驴嘶鸣一声原地转圈。
脚下土地黝黑,空气混浊难闻,流经这片地的水都变成了黑色,周遭草木荒芜,再无任何人影或房屋。
此处离苍岩山还有不到五十里,西边视线不清,更加昏暗,魔气的影响范围竟然这么大。
“小驴别怕。”严宁淡声说,马蹄声再次响起。
一个佝偻的人影出现在昏黄光线中,他肩上的扁担一上一下规律起伏。
是个普通人。
她踢了下马身加速靠近,那人听见声响转头看来,是个五六十的老伯。
他打量了严宁一眼,又转回身继续前进,扁担发出晃荡的水声。
“打搅您,这里怎么了?”严宁放缓速度与他齐身前行。
“这不安全。”这老伯没好气打量了严宁一眼。
“如何不安全?”
“苍岩山有鬼!狗都不敢来!除了那些修道的,不知着了什么迷,非说这里有宝贝!”他又打量严宁一番,这才看出她是个女人,换了语气,“你个柔弱女子,还是走吧。”
苍岩山有鬼……还有宝贝?难道指的就是梦殊草?这里的水确实不能喝,他挑了水又要送去哪?
老伯已经走到前头,严宁正想追上发问,但一股修魔之息飘散而来!
这才出风清门,魔道这么快就寻到自己了?!
严宁立刻往荒野中狂奔,魔气跟在她身后时远时近,她再探了探,这魔气式微,不足为惧。
“吁”一声,马停了,但那气息也停在不远处。她借着已暗的天色悄悄靠近。
黄昏,枯草,一个塌了大半的破庙。
尘土弥漫的光线中,严宁躲在枯草堆里,破庙前的空地上有两个人。
左侧一个黑衣年轻人躺倒在地,他面容苍白嘴角有血,状态已是命不久矣,勉强握剑的手也在抖动。
对面是个黑布遮面的人,衣服她见过,是幽都的魔修穿着,红黑两色,地位不凡。
可两人都是魔修,应是内讧。
“交出来,师弟,不曾想你竟是仙道安插的探子。”蒙面人开口,声音低沉。
“你说这个么?”地上的人挣扎举起一本密册,仰头看着蒙面人,声音虚弱,嗤笑一声,吐了口血继续说,“有些事情你知道了……你也得死。”
“我不需要知道!”蒙面人提起黑气缠绕的剑踏步冲去。
“……魔尊没死。”黑衣仰天大笑,面色凄楚,“他的秘密你不想知道吗?”
“你说什么?!”蒙面人收住脚步。
慕成寒没死?严宁比他更惊讶,身体顿时紧绷,手心都出了汗。她明明已经确认过,大殿里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元神尽灭。
“杀了你,”蒙面人犹豫片刻,再度提剑而来,“我自会领命受死!”
“噗呲”一声,是血肉穿过的声音,但他的剑还在空中,胸前却出现半截带着鲜血的剑刃。
他眼中满是震惊,是何人?为何一丝气息都没察觉……
再度“噗嗤”一声,严宁在他身后收剑甩血入鞘,蒙面人闷声倒地,她对地上的仙道暗桩厉色问道:“魔尊不是死了吗?”
“……你是何人?”
黑衣人握紧剑,他必须保证手中的残卷和消息能传递出去,但面前这个女人实力强劲,他豪无胜算。
但他能确定,魔域没有这号人物,可方才招式过于直接,看不出哪门哪派。
“快说!”严宁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低沉怒喝,“那刺客不是杀了他吗?”
“他……”黑衣人迫仰头闷哼一声,侧身吐了口血,意识不清了。
严宁暴跳如雷揪着他的衣领就往半截破庙拖去,踏过门直接甩在地上。
她拿出那颗葛郎中给的护元丹,径直往这人嘴里塞去,见他不吞咽,又往他胸口打了一掌。
黑衣人猛地一咳咽了下去,但这护元丹仅能保他片刻。
他醒了。
“快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闭嘴不答,严宁拔剑抵在他咽喉处。
这人惨笑一声,说道:“你救我,又要杀我,这是何——”
他突然停顿住,看着那把剑情绪激动,正色说道:“你可是仙云宗的人!”
“是,如何?”严宁眼色一凛,视线从剑身转回,不曾想事事竟都与仙云宗有关。
他拿出方才那本书卷,但已经不能称为书卷了,只有薄薄的一页,边角破损。
是残卷。
“拿着这个回宗门,告诉天尊,魔尊未死!那刺客杀的不过是他的一具躯壳!”
“你说什么!?”严宁再次揪住他的衣领大喝。冷汗像蚂蚁一样沿着后脊背爬上头顶,她猛地一颤,心中徒生恐惧。
“你看到这个……自然明白。”他把残卷推到严宁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