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腿发颤,寒风像吹进骨髓,她仅敢用余光看了一眼严宁,便迅速收回。
不可能的,徐叔叔说了,她只是来找人……
汪元化在议论声中沉思一瞬后道:“这只能说明宗主之死与他无关,可明非的死呢?若昨夜令牌还在,现在消失,很有可能就在他身上!”
“一定是了!搜身便知!”一个弟子提议道。
汪元化随即招手,两名弟子上前,“这位小友,麻烦配合。”
严宁后退一步,重新握紧剑。徐明非的令牌她确实带在身上,本想还给他,现下看来,今日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我搜,我来搜。”
宋容婉见严宁眉间充满肃杀,着急上前,不仅因为严宁是女人,是更怕真的有什么……
如果真是她,那仙云宗这些人定不会放过……
“宋容婉!他可是男人!”汪元化不悦道。
“汪叔叔可是不信我?”宋容婉回头质问,“我这位好友,性格是孤僻了些,不愿别人碰她。”
汪元化见宋容婉如此坚决,只好作罢。
宋容婉走至严宁身前,看了凝眉的严宁一眼,气声道:“多……多有得罪……”
她纤细的手白得和丧服一样,青色血管像藤蔓般爬在皮下,这双手慢慢在严宁身上摸索,却在腰间衣襟下顿住了。
为什么……
宋容婉面如死灰,呼吸抖动,用力捏住她衣下的物品,低着头僵在那落了滴泪。
随后虚弱无骨的手移开,摸向了别处。
“汪叔叔……”她身形摇晃,颤抖的嘴唇用力说道,“没有的……”
严宁心中难免震动,不明白为何宋容婉明明找到了,却对他们说谎,是方明烨不够重要,还是她依旧觉得自己是她娘?
“你要他来是非阁做什么,方才你说来拿东西,拿什么?”汪元化虽不敢质疑神女,但依旧不放心,继续追问。
“拿……拿……”宋容婉转过身,看向静立的严宁,眼神无助,指望冷漠的她能说句话。
“香囊。”
严宁将方才桌案上收起的香囊递给宋容婉,她慌忙接过。
“对,香囊,我前几日托徐叔叔帮我买的,昨日忙于处理,这才想起来托她来取。”宋容婉勉强笑道。
有神女作证,众人散了。
汪元化也做了罢,方才他进门前竟察觉到一股消散的魔气,而是非阁出现的这个人,气质虽如寒冰,但灵力却纯正。
仙云宗出现过魔气,他也略听徐明非说过一二。
若仙云宗潜入魔修,定不能声张。
徐明非的尸身已收敛入棺,停放在祠堂,神女代表天道,没有人不敢信她的话,但她和天尊之外的男人有关系这件事也传了出去。
严宁在宋容婉小声要求下,面对众众寒眸,看着徐明非入棺。
时间没有片刻停滞,众人又焦急忙碌起来。
宋容婉行至严宁面前,一身单薄的惨白丧服被吹起,像是要碎成雪消散在风中。
她的心结成了冰,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为什么?”她双齿打颤问道。
严宁盯着她反问:“如果我说令牌是刚才从他身上取走的,你信吗?”
“我信,”宋容婉悲怆地笑了一声,“尽管我知道你是在撒谎,但你怕说实话让我难过,对吗?”
严宁没有回答,只凝视宋容婉布满血丝的双眼,这种眼神她第一次见到,悲伤中竟然伴着一丝期待。
宋容婉再问道:“那徐叔叔……是你杀的吗?"
“不是。”
宋容婉又低低仓皇一笑,之前脑海里闪过的猜想没错,是他们前日合谋计划杀了方明烨,断送她想见母亲的念想。
“你又为何帮我。”严宁见她这番失意问道。
“我知道……你不是我娘,或许她也不是,”宋容婉苦笑一声,目光越来越执着,“可从小我就对着画像喊娘,我不管真相如何,我已经二十了,二十年的记忆和感情总是真的,不是吗?”
严宁依旧没有回答,但宋容婉……或许她看得比表面的执着更加通透。
“可尽管你不是她,我也不想……”
看你死去,宋容婉忍痛心想,她这一生从记事起就在等母亲出现,她学着楚玉衡没事时就看画,喜悦时她会与画像分享趣事,难过时她也会倚靠画像吐露心声。
宋容婉真的将画像里的人视为母亲,盼望有朝一日能得到她的拥抱。
她盼了二十年,她知道方明烨一死,就没有机会见到了,只是这世上却有人和母亲一模一样,她做不到……看着她消失……
“就当我愚不可及,不能……手……刃……”宋容婉紧捂胸口,抿住颤抖的唇,低声呜咽。
她无法对这张面容说出“仇人”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