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依旧莽撞,似乎没有意识到实力的悬殊,剑尖还差一尺时,他顿住了脚。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银白色的光芒,以及落下的血。
又看着剑刃离开了身体,睁着眼后仰。
严宁未做停留,接回剑柄,挥剑下劈,地上一道飞溅的血痕,随之大步迈入楼中。
一层,两层,拦路的人直接被毫不留情的击飞……
她眼神看似空虚迷茫,没有焦点,却是盯着那道别人看不见的红线。
第五层,第六层,再次意图阻拦的人直接被她夺去性命。
她只看着红线,这噩梦般的时命阁,没有恩,只有仇。
直到第九层,丹轩坊,时命阁炼制丹药的地方,她服下的药,也是从这里炼制出来的。
紧闭的大门前,严宁握剑的手开始颤抖,即将正午的阳光落在背后,烧着她的心。
她曾经的师父,不,应该改口,是时命阁阁主。
正在里面进行最后的准备,再过片刻不止炼丹炉的火将烧起,整个时命阁的大火也即将烧起。
严宁挥剑破开结界,抬脚跺开门,两侧大门轰然倒塌,激起的尘土中,她看到黑玄玉制的盒子打开,里面却是空荡荡,炉中飘散着熟悉的温和气息。
“严天阔!”她咬牙喊道。
肃清剑浮起,裹挟着尽显的杀意,化作万道剑光朝严天阔刺去。
严宁看也不看,飞速冲向楼中间巨大的炼丹炉,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烈焰冲击着她凝出的屏障,火舌遮挡住视线,但她一眼就找到正在接受焚烧的元神。
午时已至,顶楼巨大的法阵将天地极阳引入炉内,“轰”的一声,炼丹炉火焰大作,此刻,这是她和他最后的机会。
严宁将元神紧握在左手,灵力形成的屏障逐渐稀薄,火焰炙烤着她的身体。
可她出不去。
严天阔在外面封闭了炼丹炉,他眼中防佛也烧着炼丹炉里最旺的火,他顾不得什么天尊仙云宗,只想杀了这个疯狂的弟子。
炉内的严宁狠下心,瞬间涌出大量的灵力,在火焰与嘶喊中,生生炸开了炼丹炉!
顿时,时命阁顶楼被强烈的冲击轰去了顶,破损的丹炉四分五裂。
正午日光笔直垂落,严宁身上的烈焰与火星褪去,双眼沉在拧起的眉弓阴影里,光线极强的对比下,看不见她的眼眸,仿佛是两个深渊般的黑洞。
她摊开手心,神情转瞬轻柔,但长秋的元神只是轻微闪动,没有其他反应。
没关系,我来和你一起,她想,又浅笑了一声。
严天阔焦灼地从废墟的丹轩坊起身,脸色铁青看向严宁:"你!你敢毁掉炼丹炉!你知道这——"
"我自然知道是什么。”严宁打断了他的话,“你毕生的心血罢了。”
“师尊!师妹从仙云宗逃出!是弟子办事不力!”严江的身影再度跃下,他依旧站在严天阔一侧。
“别叫我师妹。”严宁淡然说道。
“你竟然还能动!”严天阔缓过怒气,但方才炸开炼丹炉的灵力过于凶猛,他受了内伤。
说着他凝神一探,严宁灵力汹涌的表象之下皆是是虚浮,他眯起眼幽幽道:“灵虚丹,严宁,你果然是不要命了,真是个疯子!”
严江目色惶恐震惊,也像看一个疯子,他喊道:“师妹!为何就不能好好活着!?”
“活着?”严宁像是回忆过往,看着手中的元神,声音不急不慢,说着长秋刚见面时说过的话,“非人非鬼的活到今天,也算活着吗?”
严天阔看透了她:“愚蠢!服了一枚灵虚丹而已,你时间将近,方才又消耗大量灵力,总是要死在这!”
“不,两枚,还有一些时间,”严宁淡然笑道,转瞬面如寒冰,“就是用来取你性命!”
说时迟,她的身影与剑携着万均之力,再次化为光影冲去。
这一击,严天阔将必死无疑。
可瞬间,严江的身影相对刺来!
她犹豫了。
但速度之快两柄剑已重叠相对,严江的剑即将被她的剑意震开,他也将死在剑下。
清脆的“铛”一声。
肃清剑落在地上,严宁滞步,对面的剑刺入正在流血的心口,刺中心脏一毫。
剑刃被她右手握住,顿在胸前。
严江没想如此,他不想再次杀她,但严天阔也不能死。他是抱着必死的心去挡这一剑,不料严宁竟然放下剑。
严宁收手,是因为严江是心底人性的来源,无论他曾经处于何种目的照顾自己,都算是有恩……
但扔了剑用右手去接,只是不愿放下左手的元神。
严江恍惚松开剑柄,剑身被严宁抽出扔出身外,剑与她同时坠地。
严宁趴在地上,就算灵虚丹加持,可破损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