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十万金,献出辟离。”
“辟离啊——我不卖。”
……
“我娶你。”
“我不嫁。”
……
“……无论生死。”
“无论生死……”
“无论生死……”
“……无论生死。”
……
狂风迷得她几要睁不开眼。
“长孙曜……”
她努力睁着眼眸,一刻也不愿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眼底越发浓重的酸涩却令她禁不住闭了闭眼,失重下坠感一瞬袭来,天地蓦然陷入无尽黑暗之中,一点灼烫倏然自心口蔓延。
她紧紧攥着掌心的温度,用力地、一遍又一遍地、努力地要睁开眼眸,她的眼睛沉重得却无法抬起,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无力地垂落,她紧紧攥着掌心的温度,用尽全身的力气,疯了似的唤长孙曜的名字。
一点光亮猛然出现在黑暗中,长明猛地睁开眼眸,急促地喘息。
四下死寂——
双眸轻阖的长孙曜撞入她眼中,她错愕地敛起急促的喘息,一眼不移地望着他,颤动的指尖缓慢地抬起探向长孙曜的脸庞,一丝温度自指尖蔓延,她猛地一颤,动作滞缓地抚住长孙曜的脸庞,掌心真实的温度却仍未消失。
灼烫的手蓦然覆上她的脊背,下一瞬,她整个人便被长孙曜拥入怀中。
他亲昵地自然地抱着她,埋入她的颈侧,灼烫的带着微微湿意的气息喷涌在她的肌肤,长明惊愕地睁大眼眸抱住长孙曜的臂弯,隔着单薄的衣袍,感觉到他灼烫的体温,她屏息呆滞地望向他,长孙曜突然抬起头睁开眼眸。
长明呆怔怔对上长孙曜浓墨似的眸子,拥在她身后的手倏然收紧,长孙曜乌黑的眼瞳倏地放大,他错愕地、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靠近她。
鼻尖轻抵间,气息交融。
哑涩的颤抖的声音不确定地响起。
“长明?”
长明颤动的眉眼错愕地蹙起,她抚住他的脸,望着他试探性地轻唤:“……长孙曜?”
她不敢再闭眼,或许再闭眼,就再看不到他了,
她好像还在做梦,可她怎么会还能做梦呢,人死了难道就是一直在做梦吗?她为何还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她梦到好多好多的他,死前的梦是无限的吗?她在梦中活着?
“是孤!”长孙曜颤声,握住她的手紧紧贴在面颊。
长明眼睫颤动着,始终不敢完全垂落,不敢置信地哑声:“你怎么还在这呢,我们不是说好了……”
她同他说好了,下辈子再见,下辈子她再嫁给他。
长孙曜茫然一阵:“长明、”
“你该回去了。”
长孙曜一怔,问:“回哪儿?”
她也是一怔,又轻声道:“自是回宫里,回东宫……这不是你该在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她看到自他身后垂放的帐幔一阵茫然——缠枝暗纹的薄杏色帐幔?西陵湖的寝殿似乎挂的便是这般颜色样式的帐幔。
曳动的火光映在帐幔,一片暖色。
长明倏然滞住,这该是哪儿?
长孙曜神色陡然一变,喘息着拥住长明,猛地起身掀开帐幔。
殿内虽是灯火通明,但刺目发白的光却从窗瓦透入,此刻显然不是夜间,也几是他掀开帐幔的同瞬,刺骨的寒意便袭了过来,殿内冷得简直像个冰窟。
长孙曜心口震颤,攥起长明的雪裘将发怔的长明紧裹,碰触到长明垂落的乌发,呼吸倏然一滞,颤抖将她拥在怀中。
“来人——扁音——”
寒意扑面而来,长明下意识地张开雪裘裹住他。
长孙曜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寝殿回荡着,长明茫然瑟缩着转头望向透光窗瓦透进来的光,长孙曜浑身颤抖地紧裹住她,没有一刻松开,好似失而复得的宝物,只要松开一点,就会再次失去,他一点也不敢松开。
蓦然一声巨大的殿门摔阖声响彻寝殿,长明一个激灵。
长孙曜抚住她发颤的脊背,将她紧拥,压着紊乱的呼吸连声:“别怕,别怕……”
珠帘噼里啪啦地敲打在一起,姬神月踉跄的身影猛然撞入光影间又猛地停滞下。
长孙曜转头,对上姬神月赤红的眼眸。
姬神月胸膛大幅地起伏着,她望着长孙曜僵滞缓慢地走向他,颤抖的声音不确定地响起:“曜儿?”
她颤动的眼睫间挂着未落的泪,远山般的黛眉不敢置信地紧蹙。
“母后……?”
恍惚窒息的霜降猛地回过神看向寒露。
寒露对上霜降的视线,煞白着脸退了几步,跌跌撞撞转身冲出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