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长孙无境低估了长孙曜对他的了解,长孙曜只多看了一眼,便认出那不过是个替身,众人面前,陈炎等人自不能以下犯上直视长孙无境,再加上身份缘故,恐怕除了长孙曜,也没人会怀疑且辨认出,那穿着帝王朝服的男子只是个替身。
陈炎深知如此紧要时刻,自己也是不能贸然开口替长孙曜做决定的,他不敢请长孙曜立刻离开,将此事交下去处理,但说话时,却有几分藏不住的担忧和急迫:“请太子殿下定夺。”
话是如此说,他心中所想却是请长孙曜立刻离开祭殿,离开大阅,绝不要上阅兵楼。
薛以低着眉眼阖起长孙曜身上的青色中单,退立再取玄衣,慢了动作,冷不丁却听长孙曜下令冷道。
“即刻命墨何南涂将阅兵楼上下再仔细查一遍,拆除四周角楼一切有威胁的炸药,那台大炮移不了,就叫它点不着,此事不得惊动任何人,此外立即将阅兵楼情况传与母后,让母后暗下查观礼台情况。”长孙曜敛眸。
陈炎骇然变了面色,拆除有威胁的炸药,那?
“让阅兵楼炸,把炸药数量拆到可掌控的范围。”长孙曜冷声再道。
阅兵楼既然有这般大的动作,观礼台便是安全的,如若长孙无境两面动手,事后绝脱不得身,而那面观礼台尽数都是后宫妃嫔与京中世家重臣家眷,长孙无境总不至要炸死满京世家。
“不管发生何事,让母后拦住太子妃,绝不许太子妃到阅兵楼,让太子妃等孤回来。”
陈炎领旨,不敢有片刻的拖延,立刻将此事安排下去,回身又在无诏的情况下入了祭殿,此刻薛以已经不如方才镇定,面色已经白了几分,还在为长孙曜穿纁裳,见陈炎又进来,替陈炎捏了一把汗的同时,也望陈炎能说通长孙曜几句。
陈炎跪首正声:“臣斗胆,恳请太子殿下立刻离开,由臣来处理剩下的事,阅兵楼到底有多少炸药,恐一时难以掌控,太子殿下若亲登阅兵楼,太过危险,请太子殿下三思。”
薛以低首而退于陈炎之后,跪首同求:“请太子殿下三思。”
“薛以,更衣。”长孙曜冷向薛以。
薛以头皮发麻,只得行礼起身再奉大带、蔽膝。
长孙曜命陈炎起身,冷声再道:“阅兵出现问题,谁该担责?”
陈炎一怔,道:“兵部、鸿胪寺、景山军卫所、京畿卫该担责。”
“阅兵火器出现问题,又是谁该担责?”
陈炎心下一紧,快声回答:“工部军火监。”
长孙曜由着薛以穿罢冕服,倏地抬眸又问:“事后又该由谁来查阅兵楼之事?”
陈炎心中大骇,再答:“该由三法司会审,若有令,也可单一指与刑部或者大理寺查。”
交由三司会审或单交到大理寺手中,与阅兵楼有牵扯者上下必然没有能脱身的,若单交到刑部,刑部少不得动手脚,那事后便可将刑部一并治罪。
长孙曜敛眸漠声:“那孤为何不上。”
陈炎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可牵扯如此之大,长孙无境更当以必成之心做这件事,如若叫长孙曜从阅兵楼活着下来,长孙无境手中兵部、工部、京畿卫都将重创,这是削长孙无境千载难逢的机会,但越是诱人越是危险,如此真当以命相搏,赌赢了好,若有不测呢?
他的身高不及长孙曜,但身形还可以依靠衣袍做掩护,面容有九旒冕遮一二分,骗不过阅兵楼的人,总骗得阅兵楼下的百官。
他恳切再求:“太子殿下在明,又如何能摸清所有暗箭所藏之处?火石之物,不可小觑,还望太子殿下三思,亦或是,还请太子殿下将冕服旒冕褪下与臣,臣……”
长孙曜当即打断陈炎的话:“你要与孤一同上阅兵楼,但不是代替孤上,阅兵楼上的不是瞎子,你向跟在孤身边,少了你也叫人怀疑。”
陈炎为臣自没有临阵退却的:“臣自当随侍太子殿下左右,但太子殿下、”
“如果阅兵楼炸了,孤的父皇上了这个阅兵楼,孤又是因何不上?你说孤在明,难以摸清所有暗箭所藏,但这个暗箭若不是都要用的,那又当如何?”
陈炎一滞,突然反应过来。
长孙曜若不上,阅兵楼不见得就会炸得粉碎,而长孙无境早有安排,那替身经过乔装改扮,俨然与长孙无境无甚差别,长孙曜向不屑甚至是警觉替身影子的存在,从没有在东宫留有替身影子,一时间也不会有能寻得与长孙曜身形样貌相似之人。